这样挺好——回到最初,无需再听显老的“阮女士”,不再一本正经叫他“江先生”,阮棠心里堆积的郁闷,随着称呼的改变一扫而光。
“好的,老干部。”
她坐回梳妆台,点亮两排镜前灯,从自己的化妆包里取出口红和唇刷。
涂抹之前,她拿起一罐冰镇可乐,为红肿的嘴唇冷敷止痛。
稍一转头,阮棠恰好与江铂言目光相遇。
“你的吻技,有待提高。”
“我原本以为可以自学成才。”他缓步上前,“弄疼你了,对不起。”
“没什么,反正是演给别人看的。”阮棠大方地回以微笑,“你的嘴唇,属于那种先天条件特别好、亲上去很软很舒服,一亲难忘……”
后面的话,阮棠找不到机会说出口了。
她手中的可乐罐已经转移到了江铂言掌心,很快被他丢到了一旁。被赞美的嘴唇,没有丝毫犹豫,完整地覆了上来。这一次,他动作轻柔,浅尝辄止,却有了显著进步,一改青云山停车场那次回吻的生疏慌张,变得从容镇定。
趁呼吸节奏没乱,江铂言松开了阮棠。
他拿过唇刷和口红,把它们收进化妆包。
“豆沙色,对于这套敬酒服来说,颜色偏淡。我认为你应该选另一支。”
“你还懂这些?”诧异之余,阮棠翻翻自己常用的几支口红,“枫叶红,砖红,西柚色,我缺一支端庄喜庆的正红。”
“给你!”
江铂言拎了一个纸袋,郑重地交给阮棠:“我逛遍了云城的商场,买了柜姐推荐和回头客购买率最高的几个牌子,你看看喜不喜欢?”
八个精美小巧的包装盒,阮棠依次打开。
哑光、限量版、发财色,她一直想尝试却认为不适合自己的口红色号,全部在这里了。
手臂试色的效果十分惊艳,她说:“红,很正的红。”
“喜欢就好。”江铂言递上一套崭新的化妆刷,“这是赠品,质量似乎一般。”
外包装盒上的品牌logo和材质列表一目了然。
“专业级的化妆刷。”阮棠说,“柜姐是不是看你长得英俊,特意把正装当赠品送你呢?”
“牺牲色相博你一笑,值得。”江铂言走到休息室门口,“江太太,咱们还要应酬三个楼层九十多个包厢的酒。抓紧时间化妆,我在外面等你。”
江太太?
阮棠眉头微蹙:这个称呼更显老!
暂且忍忍,等到两年之约一满领了离婚证,什么“江太太”、“阮女士”,通通丢进太平洋好了。
-
云城当地人非常重视新娘回门的仪式。
婚后第三天清早六点,江德恒打给儿子,催促他带齐礼物,陪阮棠回阮家拜访岳父岳母。
江铂言睡在臻爱婚庆二楼的办公室,正在梦里钓鱼,被父亲一通电话扰得心神不宁。
“爸,礼数我都懂,但您不能难为我们。”
江德恒反问:“你多大了?逆反期延迟?”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江铂言伸个懒腰,慢慢坐起,“阮棠家的别墅在装修,我岳父住公司,我岳母住疗养院,您说,我们应该回哪里?”
“怎么?他们家不摆回门宴吗?”
“我岳父提前打过招呼,一切从简,能免则免。”
“不像话!”江德恒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和阮棠先去疗养院看望杨教授,阮鑫晟那边我来联络。”
“好,我知道了。”
挂断手机,江铂言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和四肢,穿上软底鞋下楼洗漱。
送给岳母杨君苒的礼物,他早已准备妥当。
至于岳父阮鑫晟——两瓶酱香型陈酿白酒,托朋友从外地捎了回来;两身高定西服套装,也在婚礼前夕赶制完毕。
收拾完毕,江铂言打给阮棠,让她化好妆直接出门。
谁知听筒里传来闷闷的低吟:“老干部……我发烧了,头好疼……”
“等我!”
水都来不及喝,江铂言冲出公司大门,迎面撞上小武。
“江总,出什么事了?”
“阮棠病了,我回家带她去看医生。”
“啊?”小武连忙丢下五六个鼓囊囊的外卖袋子,“我开车送你们吧,江总,你坐后排座照顾棠棠姐。”
“不用,你顾好公司这边。”江铂言拍拍小武的肩,“最近有几位客户很难缠,你帮我盯紧一点。”
话音刚落,布加迪威龙已然卷起滚滚烟尘,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冲进90栋,江铂言没有换鞋,径直冲上二楼星空蓝客房,打横抱起周身滚烫的阮棠。她像一只病恹恹的小猫,蜷缩在他怀里,脸颊和嘴唇毫无血色。
空调面板上显示的数字是“15”,被子掉落在床边。
不用问,她昨晚又在半梦半醒之间调低了温度,冻了一晚生生冻感冒了。
下到一楼,江铂言先把阮棠放在沙发上,跑去找了一套自己的长款旧风衣,麻利地包裹在她睡裙外面。
医院发热门诊。
江铂言焦急万分,护士帮阮棠量体温的时候,他催个不停:“我老婆很难受,拜托您加快速度。”
护士翻个白眼,丢下一句话:“我们这里是发热门诊,你们怎么不戴口罩就跑来了?”
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