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太子宫前,你当街拦官了?”慕容野冷声问,神情像看着两个陌生人。
“我……”齐雪狡辩不得,眼里迅速蓄出泪水∶“你是不是怪娘给你丢人了?”
“那也是因为娘太想你了,生怕别人对你不好!”
这样的话慕容野已经听过太多次,不想听了。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孤马上派人送你回定南,往后不必回来了。”
齐雪还没回答,齐松烟先用力摇头∶“不行,殿下,姑姑不能回去!”
齐雪如果回去了,她也没理由留在濮阳了。
“你要赶娘走?”齐雪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
“野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
慕容野被齐雪扯住,胳膊拽得生疼∶“是不是那个小贱人挑拨离间?娘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野儿,你不能信她的话啊!”
看,她就是这种性格,不论别人说什么,都只会信自己想出来的那套。
“你是不是怕她?那好,娘亲自跟她说!姓李的小贱人呢?叫她出来!”
慕容野将她的手狠狠一推∶“这事没有任何人挑拨,你当街拦官,阻碍公事,是众目睽睽的事实,按律当杖五十。”
“送你回定南反省,已是孤宽宏大量!”
说罢,他不想再理会齐雪,转身就走。
齐雪忽然嚎了一嗓子∶“娘这辈子受苦受难,就为了你一人,现在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竟然要赶我走?”
时月还未进门就听见这么哭天抢地的一句。
齐雪骂骂咧咧∶“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她还没过门呢!”
“等她进门后,你岂不是要杀了为娘?”
“那你还不如现在就动手,现在就杀了我!”
慕容野额角青筋暴起,双拳在身侧捏紧。
“我十四岁嫁给你爹,十五岁有了你,这么多年来若不是为了你,我早就远走高飞了!”
“还不是怕你,怕你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齐雪啜泣道,。
这些台词被她说得滚瓜烂熟,在她的臆想里,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伟大的形象,一个为了孩子忍辱偷生的母亲。
说多了,就连她自己也认同了这份“伟大”,慕容野“突然”的叛逆,在她眼里就变得不可饶恕。
“为了孤?”慕容野冷笑。
“你摸着良心问自己!是为了孤,还是为了你卫国太后的位置!”
慕容野看着齐雪的脸,突然感到无比厌恶∶“你有什么脸,说是为了孤?”
齐雪反驳道∶“我有什么错?那位置原本就该是我的,是轩辕氏从我手中夺走的,是她!”
“我恨不得将她杀了!她抢了我所有东西,所有!”
“野儿,野儿你知不知道。”她怒骂完,又含着哭声∶“你爹已经忘了我们母子了,他不要我们了。”
“他和轩辕氏好上了,娘真的,真的只有你了……”
说着,她放声大哭,齐松烟跪下求他∶“烟儿求求殿下,别赶姑姑走!”
“求求殿下了!”
时月在门外听得直摇头,就说了慕容野压根抗不住齐雪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姑侄两个哭得此起彼伏,跟二重奏似的,吵也吵得人心烦意乱了。
她刚想进去,忽然听见桌椅翻倒发出的巨大声响,随后听见慕容野的声音∶“那你去抢回来啊!”
他忽然发脾气,吓住了里面的两个人,慕容野拔出靴筒里的银刀,抛到齐雪面前。
“去,将中宫杀死,你看君父会不会重新迎你回来?”
齐雪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银刀∶“你什么意思?”
“孤已经厌倦了你的贪得无厌。”
慕容野弯下腰,将银刀捡起来,塞进齐雪手中。
“拿起来,去杀了她,要不就杀了我!”
等等,时月听得一愣。
这是什么走向?她立马推开门∶“吱呀~”一声轻响。
对峙的三人齐齐朝她看来。
银刀闪闪发亮的刀刃,离慕容野的心脏只有一根指头的距离。
时月瞳孔一缩,佯装轻松∶“哟,怎么……都在地上呢?”
青奴刚才给她换了身衣裳,现在整个人干干净净,大大方方的,和里面一个比一个狼狈的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尤其是哭花了脸的齐雪姑侄,真真是云泥之别。
慕容野的手用力到发白,明显在爆发边缘。
时月端着托盘贴上去,将他拉起来∶“你该喝药了。”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香风钻进了慕容野鼻子。
周围的黑暗仿佛随着那人的到来,全被拨开了。
再看去时,时月笑盈盈望着他。
“傻站着干嘛,快喝。”时月含笑道。
慕容野甚至没来得及分辨她送来的是什么,就一口干了。
时月看着空空的碗∶“……苦不苦啊?”
慕容野摇头,哪怕苦这会儿也感受不到了。
时月看向地上的两人,皮笑肉不笑道∶“地上多脏啊,两位还是快起来吧。”
说着让她们起来的话,却一点扶的意思都没有。
时月将手覆在慕容野握紧的手上,捏了捏∶“站着干嘛,来的是客,请客人坐下吧。”
慕容野的手忽然被她捏松,时月的手一下落进了他温热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