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通铺上睡着十几个人,简单到连枕头被子也没有,捡一块烧坏的砖垫着,也就当作枕头了。
时月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之前是她疏忽了,这种集中生产的“工厂”必须要建立一套规章制度,才能更好的保障生产质量。
还有工匠的生活环境也需要改善,否则他们怎么能安心工作。
“这样吧黄大人,你叫人按我刚才说的方法重新砌窑,小的这座补一补先用着,大的那座清理干净。”
“砖窑这里必须要改革,我先回去想想,三日后给你回复。”
时月吩咐道,远远看见被捉起来的樊通和十几个泥瓦匠。
她说∶“先让他们呆在这,可以允许家人探望,好好歇息几天。”
黄芮不明所以∶“不治他们的罪么?”
时月觉得这次的事好几方都有责任,可能还包括她自己。
“先把事情查清楚,再定罪不迟。”
黄芮犹豫,时月指着工匠们说∶“你看他们一个个精神萎靡的模样,这些日子估计很辛苦。”
一窑需要烧五天,这期间工匠们要加班加点,赶制下一批的一万多块砖坯,加上这里的所有事都由他们来,烧饭、砍柴等等,不累才怪。
她拍拍黄芮的肩∶“这里就交给大人了。”
说完,时月爬上了回濮阳城的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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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子宫,刚过晌午。
赤金一见她回来就贴了上来,嗫嚅半天,说∶“今日雪夫人回定南,临走前又来了。”
时月挑眉∶“来干什么?”
不来就不是齐雪的性格了。
“不过殿下没见她,她就在门口留了一封血书,要属下交给殿下。”
时月一听就来劲了,血书?
“他看了吗?”
赤金摇摇头∶“殿下不愿意看,但是午食都没用就去睡觉了。”
“你给我看看。”时月朝他伸手。
这血书还真是用血写的,据说齐雪用簪子刺破手指,在太子宫门口边哭边写,真真是字字泣血。
时月展开一看,好家伙……大半看不懂。
隐约只能读懂几张感情牌,让他照顾好自己,今后娘不能照顾你了云云。
“殿下不愿意看,属下又不敢毁了,正左右为难。”赤金无奈道。
时月将它叠起来∶“那你给我吧,我拿去给他。”
她收下了这个任务,抬手推开寝殿的门。
静谧午后,宫女正缓缓摇着扇子,慕容野睡着了。
“给我吧。”时月轻声道,从宫女手里接过扇子,示意她们出去。
宫女退身出去,贴心地合上了殿门,屋中一片昏暗。
仿佛感受到她的气息,慕容野动了动,睁眼∶“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砖窑那停了,我去看了一圈,也就回来了。”时月道。
慕容野往里面挪了一点∶“来。”
“不,我一身汗。”时月拒绝,慕容野一点都没勉强,甚至让她坐到凳子上去,别脏兮兮坐在床上。
时月∶“……”好气哦。
“对了,刚回来就听赤金说……”时月正想跟他提一下齐雪的事。
“闭嘴。”慕容野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无情地打断了∶“无须再提她。”
时月取出那张血书∶“若你放下了,便不会惧怕她的消息,若是你没放下,躲避又有什么用?”
“她始终在那,不是你逃避就能消失的。”
慕容野沉默了半晌,扯过那张血书。
良久,将它撇下床。
时月往他的方向挪了挪∶“怎么?”
“花言巧语。”慕容野道,但心情止不住的恶劣。
“要不,将她再弄回来?”时月揶揄道。
轻摇着扇子,手腕忽然叫他一捉,慕容野整个人缠了上来,也不管她身上脏不脏。
“你干嘛?”时月拿扇子的动作一僵,差点往慕容野头上敲。
“没事。”他应了一句,埋在时月胸.前∶“孤不会再见她,此生都不会再见。”
哪怕她是真心悔悟,亦或是花言巧语,都再与他无关。
时月的扇子又轻轻摇起来∶“别想她了,我跟你说说别的事吧。”
“我今天去砖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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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同样的时间地点。
被押在砖窑的工匠们憔悴不已,忐忑地等待着他们的惩罚。
忽然,外面嘈杂起来,伴随着马蹄声和齐刷刷的脚步声,他们朝外面望去。
“天呐,是军队!”
“军队来干什么?”
“完了完了,一定是来杀头的!俺们要全完了!”
时月今天把白银带出来了,他领着一支几百人的军队,拉着几大车木料,停在了砖窑外。
白银从马上一跃而下,走到马车边,请时月下来∶“您请。”
时月下来后,黄芮和其余人纷纷围过来。
“先生!”
“时先生。”黄芮行了一礼,惊疑不定地看着整齐的队伍∶“您这是?”
“黄大人,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我有话说。”时月道。
白银指挥几个士兵把东西搬下来,在简陋的篱笆内搭了个小台子。
工匠们全围上来,像等待宣判的犯人,十分不安。
“咳咳。”
时月站上台子,清了清嗓子∶“各位,我已经查清楚了,此次事故,确实是司建处给的工期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