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婶挎着变形的柳条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这么大声干啥?不嫌乎丢人啊!”
罗二郎握着拳头∶“哪里是阿娘摔进沟里了,那帮人就是故意的!”
“二弟!”罗大郎看到了院子里的客人∶“先扶阿娘回屋吧。”
时月指了小黑∶“去看看。”
罗家兄弟刚想把罗大婶扶回去,小黑拦住了三人∶“先生在问,您这是怎么了?”
罗师傅还想隐瞒∶“没什么……就是不当心摔沟里了,多谢先生好意。”
“还不快扶恁娘回去?”
罗大郎听话,罗二郎却迟迟不动,他恨声道∶“俺吞不下这口气!”
说着,他松开罗母,跑到时月面前∶“时先生,你得给俺娘做主啊!”
罗师傅冲上来拽儿子∶“你在时先生面前说这扫兴话干什么?”
时月让小黑把罗师傅拦开∶“怎么了?有话你直说。”
“下午,俺娘和邻村的婶子去给赵家庄的封主拾麦子。”
“原本说好给半斤麦子的,轮俺娘的时候就得了半斤糜子!”
“这糜子和麦子能一样吗?俺娘和他们理论,被打成这样,最后糜子也没给!”
罗师傅骂着老妻∶“早跟你说别去拾麦子了,就不听,就贪小便宜!”
“你怪俺啊?俺还不是想守娇的生辰快到了,想捏点白面馍馍给孩子吃……”
“还有这种不讲理的人?”十六腾地一下站起来∶“哪家姓赵的,走,我带你们理论去!”
罗二郎说∶“就是赵家庄的,那几家都给赵家种地……”
“等一下,咱们把话听完。”时月将十六扯开。
“罗师傅,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从守福被打,到老妻被打,罗师傅明明很生气却不得不忍下来,时月觉得很奇怪。
“嗨呀……”罗师傅痛苦地抱着头,蹲了下来。
“俺家……又不是卫国的百姓,对面的个个有人,有家族。”
“又马上就是十等工了,万一被捅去里正那里,扣了俺家的分儿,岂不是白折腾了!”
“所以俺在想,等入了卫籍,再去找他们理论……”
二郎很生气,他把小守福拽过来,给大家看他身上的伤∶“四岁的娃儿,叫那些坏娃推到泥坑里三回,脸都要磕烂了!”
守福大大的黑眼睛眨啊眨,无辜地看着大家。
十六真的要气坏了∶“十三哥,抄起家伙,我们去瞧瞧这帮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回来!”时月喊了一声,让小黑铁去把西围里的里正喊来。
罗师傅有些担心,景庄宽慰他∶“时先生有分寸的,罗师傅你早该将话告诉我们啊。”
“老儿不是不信先生,但是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他们……唉。”
原本西围里的流民和附近的卫国百姓相安无事,但国家人口太少,时月就想把这些流民收编成新的卫国百姓。
动机虽然是积极的,也确实做到了。
整个排污系统基本是由这些“新卫民”建成的,他们每日上工,日子到了能和卫国百姓一样分钱、分粮,还有机会加入卫籍,挣爵位,分房子,分土地!
对这些流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但对于原住民来说,突然有一帮人出现,抢了原本属于他们的福利待遇。
一些小肚鸡肠的人自然会有意见。
于是就酿成了罗家人被打的事——从小守福被玩伴欺负,到罗大婶拾麦子遭受不公平待遇。
“小月见你拦着我干嘛?”十六像个一点就炸的炮仗∶“此等恶民,不教训难道放任他们继续欺负人?”
“卫国有法的!”时月差点揪着他耳朵喊。
慕容野制定了《新卫律》,司寇府一直在修修补补往上加条文,目前已经比较完善了。
依法治国是方针,是必须要做的事,既然在卫国的土地上,任何人就必须得遵守这个国家的法律!
“小黑,去把西围里的里正叫来!”
“还有赵家庄的封主、里正、打人者,一并叫过来!”
“今儿就在这里,好好让大家懂一下,什么叫「依法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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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野忙了一天,忽然发现李时月还没回来。
“啧……”他看向赤金∶“人呢?”
“好像……跟墨先生他们,去西围里吃饭了。”赤金老实答。
“西围里?”慕容野皱眉。
“简直是胡闹!”
赤金跟在他身边∶“银杏也跟去了,那么一大帮人,应该没事的。”
这不是有没有事的关系啊!
挺着那么大肚子上窜下跳的,明明只要指几个人去陪墨子期那帮人就行,偏偏自己去了。
“姑娘说,因为麦子成熟了……加上今天是合管的日子。”
“……”慕容野深吸了一口气。
不论是种麦子,还是排污系统都是李时月很重要的事,这些事齐齐赶在一起了,难怪她非要跑出去。
“去谁家用饭了?”
慕容野印象中,那个姓景的,好像就住在西围里。
“一个工匠吧,修管子的工匠。”
慕容野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摆驾。”
“您要去西围里?”赤金大惊∶“去接姑娘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