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罗大婶她们屋里的床上,躺着一个重伤的女人,她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就像死了一样。
床边的角落里,蹲着一个小孩儿,他看起来和守福差不多大,黑溜溜的大眼睛一丝神采也没有,呆呆愣愣的。
守福娘拿手探她鼻息∶“真的没气儿了!”
墨子期见状∶“十六,去看看。”
十六通晓岐黄,他上前翻了翻那女人的眼皮,按着她的人中∶“她受了很重的伤?”
守福娘比划说∶“对呀,她腰上,有那么老长的一道口子,吓死人了!”
十六翻着身上的药粉∶“快,把她衣裳解开,要不就救不活了!”
“大家先出去吧,人太多不利于治她!”十六高声说,对英子喊话∶“英子,你端盆开水来!”
“哎!我这就去!”英子转身去厨下了。
“我也去!”十三刚想跟过去,十六从背后喊∶“十三哥,你的刀借我一下。”
守福娘掀开了那个女人的衣裳,肚子上一道蜈蚣一样的伤口,不少地方已经溃烂。
必须要先挖掉这些烂掉的肉再治。
十三把随身的银刀抛给他∶“接着!”
然后出门帮英子烧水去了。
其余众人退出屋子,慕容野余光看见那个女人的手指动了动,像挣扎着不想死去。
十六的声音传来∶“大姐,你替我按住她……”
院子里,时月问罗师傅∶“那是谁啊?”
罗师傅叹了口气∶“唉,那是老儿前几天上山砍柴的时候,救的一对母子。”
当时他去山上砍柴,忽然看到一个小孩在林子里奔跑,罗师傅觉得很奇怪就跟了上去。
“他跟守福一样大,穿的破破烂烂的,俺跟看见小孙子似的,小孙子在深山野林里跑来跑去,咋不心疼嘛。”
罗师傅以为是谁家走丢的孩子,没想到小孩摘了野果,用树叶取了一点点清水,钻进了一个山洞。
“那个女人就是俺在山洞里救出来的。”
“那小孩可凶了,差点把俺的手咬断!”罗师傅说着撸起袖子,胳膊上好几个小小的牙印。
“啊!!”
正说着,屋里忽然传来十六的尖叫∶“你干什么?我不是要杀你娘,我是在救她!你撒开,撒开!”
十三和英子刚好抬着热水进去,赶紧帮忙去了。
“狼崽子一样,护得紧。”罗师傅摇摇头。
“也不知道这母子两个,是怎么流落到山上的。”
慕容野用眼神示意赤金,后者低头∶“是。”他跟在十三后面进去了。
时月宽慰了罗师傅两句∶“您的心真好,要不是您救了她,恐怕她早已经……”
乱世中常有匪寇,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不在少数,这对母子或许就是这个遭遇。
罗师傅一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还愿意施以援手救人,可见品行高洁。
罗师傅连忙摆摆手∶“小老儿没时先生说的那么好,以为她和俺家一样,是逃难的。”
因为想起当年的经历,所以起了恻隐之心。
墨门弟子中忽然站起来几个,为下午的不正确言行向罗师傅赔礼道歉。
罗师傅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不一会儿,赤金出来了。
时月抬头看向他,后者低声说∶“是刀伤。”
“是遭遇了匪寇吗?”时月问。
赤金摇头∶“这个女人,身份不简单。”
罗师傅问∶“咋个不简单法?……对对,那小孩儿的衣裳是绸子的嘞!”
赤金在慕容野耳边低语了什么,后者眉间一动∶“是这样?”
时月把耳朵递过去∶“是哪样?”
她半个身子都快压到慕容野身上,后者只好伸出手将时月揽着,免得她掉下去。
“诶??”时月听清了赤金的话。
“那……我们要把她带走吗?”
慕容野摇头,忽然将目光投向墨子期∶“不知道墨先生那里,方不方便?”
墨子期一直低垂着眉眼,忽然让他一问∶“什么?”
“罗师傅这里地方狭窄,加上她治伤,这里药材不够。”
慕容野笑着说∶“不知道墨先生那里方不方便收留她们?”
收留一对可怜的母子罢了,墨子期点头∶“责无旁贷。”
“那就好,一会孤将人送去墨先生那,顺便她这些日子的吃用,全从太子宫拿。”
墨子期又垂下视线∶“好。”
十六给她治伤用了一个多时辰,久到罗家的饭菜都做好了,他才结束包扎。
床上的女人动了动,干裂的嘴唇蠕动∶“冤……救……”
小孩儿抓住她的手,眼泪无声地流,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泪珠。
十六和十三收拾着东西。
十三问∶“这孩子是不是哑巴啊?”
从进屋就没听他说过一个字,安静的时候就是蜷缩在角落里,用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望着别人。
怪吓人的。
守福端着磕出豁口的碗,在门口探头探脑∶“馍……”
十六很喜欢虎头虎脑的守福∶“什么馍?给我的啊?”
小守福迈着小短腿夸过门槛,噔噔噔奔到床前,把装着白面馍的碗往床上一放∶“吃。”
刚蒸好的馍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