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既沉稳,又冷静。
班春头上戴着小白花,拉着儿子。
季益有些迷糊愣登的,脸色苍白。
“拜见时先生。”班春拉着儿子向时月行礼。
小季益摇摇晃晃,在地上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时月笑着请她们坐下∶“小季益还好吗?那天十六说他吃了很多牛舌草。”
牛舌草性寒,伤脾胃,大人用药都得仔细斟酌份量,何况是个孩子。
班春将儿子按在小板凳上,苦笑说∶“十六给他开了两贴热药中和,今天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时月摸摸他的头,季益嘴唇上的紫色还没褪掉∶“吃点甜甜的糖吧,好不好?”
她让银杏取出准备好的麦芽糖,将筷子递给小季益。
“你看。”时月用筷尖挑了一些,金色的麦芽糖十分粘稠,可以拉成丝,一卷一卷绕在筷尖,绕出个‘棒棒糖’。
小季益一脸病容,但还是被金灿灿的麦芽糖吸引住了,怯生生握住筷子。
“吃吧,甜甜的呢。”时月微笑,觉得他好可爱。
没有小孩能抵挡住甜食的诱惑,高冷的小季益也一样,他伸出粉红舌尖,轻舔着麦芽糖。
班春欣慰地说∶“好久没见益儿这么高兴了,时先生真会哄孩子。”
时月笑∶“是小季益好哄,要是换个脾气大的,我哪里哄得住。”
小季益握着麦芽糖小口小口地吃,班春和时月笑着看他吃。
好半晌,班春说∶“其实,我们是来向时先生道别的。”
“道别?”
时月问∶“你们要去哪里?”
班春低下头∶“我们母子的命,原就是罗师傅和时先生,还有墨先生他们救的。”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是再这么白吃白住下去,我自己也要看不起自己了。”
“所以,我准备带益儿回楚国。”
班春抬头,苦笑∶“小妇人身无长技,养活一个孩子简直是天方夜谭,只好回家求助兄长。”
班春是楚女,远嫁鲁国。
现在季康已死,这一脉大多数并入季卓一脉,她们母子是季卓的眼中钉,肉中刺。
鲁国无容身之地,又不好一直叨扰卫国。
“你们母子才能吃多少粮啊,安心住!”时月不同意。
“你一离开十六他们的保护,就像落单的肥羊,不是更危险吗。”
班春忽然落泪∶“我倒宁愿追随季康而去!若不是益儿还这么小舍不得,我早该在他去那日就吻颈同去了!呜呜……”
时月不知道说什么安慰才好,正在与世无争吃麦芽糖的季益,忽然抬起小手,给他娘擦了擦眼泪。
班春哭得更伤心了,好一会儿,她取出几样东西。
“时先生,这东西托付给您。”
“这是……”
班春取出来的东西是一件血衣,仔细一看哪里是血衣,分明是写在衣裳上的血书!
“季康是冤死的,公爹也是冤死的。”
班春背负这个秘密,从鲁国逃到卫国,她虽然早被时月救了,却迟迟不敢说。
“不仅如此,季卓的原配阿柔,也是被他们杀死的!”
“可怜她身怀六甲,季卓这个畜牲,居然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
“他伪装得那么好,证据处理得又干净,季氏的人都信以为真,以为是季康杀了公爹。”
“根本不是,季康是冤枉的!”
时月迟疑∶“那……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班春擦擦眼泪∶“是阿柔的婢女,冒死盗出来给我的。”
“也是她连夜通知我们母子逃命,否则我们早就死在鲁国了。”
时月看着手中的血衣∶“所以,你要我帮你申冤?”
班春摇头∶“不,不是的时先生。”
“这东西在我手里,万一我有一日死了,季康就会永远蒙冤。”
“所以请时先生帮我保管,假以时日,如果班春还活着,再来向时先生讨要。”
小季益吃完了麦芽糖,规规矩矩地将筷子摆整齐。
跟着他娘给时月磕了几个头,然后母子两个离开了。
时月望着她的背影,银杏忽然哽咽∶“她好可怜啊。”
“经过昨日一闹,她一定绝望极了。”
没有任何人能替她申冤,生命安全也不能得到保障。
甚至,她的仇人依旧逍遥法外,可不得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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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春牵着小季益,在墨家老九的保护下,去了罗师傅家。
不巧的是,罗师傅一家开荒去了。
他们几天前正式成为了卫国的百姓,领到了自己的地。
但地不是现成的,需要自己垦荒。由里正提供农具,垦出来的荒地三年内不用交赋税。
也有现成的地,但是罗师傅他们看中三年不用交赋税,就选了自己垦荒。
有了户籍身份,又有了地,全家干劲十足,老女老少齐上阵,誓要在夏收结束之前先垦一半出来。
届时就可以种春小麦,来年就有自己的粮食打了!
英子笑盈盈地把她们迎进来∶“班春姐姐来啦,快进来!”
“我娘前几天还在念叨你们呢!”
守福守娇听到声音,纷纷跑出来∶“季益!”
姐弟两个都喜欢漂亮的小季益,守娇指着他的嘴唇问∶“季益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