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豪言壮志,众臣的希望都被点燃了。
可他立马苦了脸:“寡人去了说什么啊?”
“随意说,照事实说。”慕容野道:“儿臣陪君父一起去。”
悼公看着高大的儿子,心中多了一丝安定:“好,好。”
他望向所有臣子:“走,随寡人去会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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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豪言出征,时月这里,所有人都被公子嘉的死因惊呆了。
“淹死的?”时月问。
公子嘉被发现的时候赤/身/裸/体,但发髻完全是干的,从他被发现到现在,也就过去了两个时辰,如果死在水里,是无法这么快干透的。
惊摇头:“不是。”
“他是被淹死的,但不是在水里被淹死的。”
这话相当拗口,所有人都没听懂,惊急得跺了两下脚,一把扯过赤金的袖子掩在自己口鼻上:“他这样淹死的!”
赤金举着手:“先生,这是捂死的。”
时月有点懂了:“被湿的布,捂死的?”
古代刑罚里,有一种叫做“贴加官”,也叫盖帛之刑,就是用透气性很差的纸或布沾湿,一张张贴在犯人脸上,直到他们窒息死亡。
惊用力点头,终于有人懂他在说什么了!
“他的口鼻中全是水,如果能让小人剖开他胸腹,看看肺,就更加确定了。”
淹死的窒息和捂死的窒息是不一样的,前者肺或气管里会积水,后者则完全没有,区别非常明显。
“不不不!不行!”赤金摇手阻拦:“你不能切开他!”
这是公子嘉,不是什么平头百姓,若他们敢把人切了,鲁公非把他们切了不可!
时月问惊:“如果不剖,先生提出强有力的证据吗?”
“这……”惊犹豫,摇头:“剖最简单,证据最硬,也最直观。”
时月退而求其次:“如果是反驳田司寇的定案呢?”
田本认为,公子嘉是被木棍打死的,李诗兰是凶手。
而时月进宫前以为,公子嘉或许是失血过多而死,或者赤/身/裸/体躺了一夜,被活生生冻死的。
但惊验完尸,发现公子嘉是少量溺水窒息死亡!
那就意味着在李诗兰走后,有人来过,并且用‘盖帛之刑’杀了公子嘉!
公子嘉的死,稍不注意就会挑起两国战争,这个人的用心简直恶毒啊!
惊回答时月:“反驳大司寇是很简单的。”
他翻动公子嘉的尸体,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手臂和大腿:“他死前,挣扎得很厉害。”
时月并没有看到,但赤金看到了,他顺便检查了公子嘉的手脚,发现都有被摁住的痕迹。
“活着受的伤,和死后受的伤,是不一样的。”惊指着这几处擦伤,上面有碎石、泥土、草叶之类,还有一些血痕。
“造成这些擦伤的时候,他的血还在流。”
也就意味着,公子嘉是被人按在地上,用湿布活活闷死的!
时月觉得案子已经很清晰,可以交差了。
“惊先生,你愿不愿意去作证。”时月问他:“去卫公面前,去所有的朝臣面前,说出你验尸的成果。”
“不让田司寇冤枉好人,并且帮卫国渡过这一难。”
如果能成,惊将咸鱼翻身,让这个一直被人忽略甚至歧视的职业,受到该有的重视!
不仅如此,如果抓到凶手绳之以法,还能解卫国这一劫!
惊瞪大双眼,进宫已经是他这辈子做梦都不敢梦的事了,他……他居然还能去那些大人们面前,说出自己一直在坚持钻研的事吗?
赤金点头:“殿下一定很赏识先生!”
这个国家太弱了,慕容野求贤若渴,但卫国还是缺人才啊,缺任何一方面的人才!
惊被说服了,终于点头:“小人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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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国使团,一行八十七人。
除了公子嘉外,最位高权重的是季肥,出自三桓之首的季氏。
鲁国这个国家有点意思,鲁公并不是最高话事人,国家实际上掌握在三个家族手里,分别是季氏,叔氏和孟氏。
由于这三家都是桓公之后,所以也叫‘三桓’。
三桓其中,以季氏为首,这位季肥是季氏这一任的家主,他庶出,杀嫡弟上位,人狠。
时月在去的路上,被赤金科普了一顿关键人物。
她缓缓点头,这位季肥不太出名,但是他老爹名气挺大,活着的时候把孔先生赶出了鲁国,令他周游了十几年。
这个时月还是有点印象的。
季肥一脸凶相,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悼公在位子上坐立难安,时不时拿小眼神瞟自己的太子。
季肥很快明白,今日殿上,他唯一的对手只有卫公身边的那个年轻人。
“敢问卫公,敝国公子嘉昨夜入宴后,一直未能平安归来,他人呢?”
悼公含糊其辞:“或许,是喝醉了?还不到中午,没醒嘛……”
季肥可不会听悼公和稀泥,他已经得到了确凿消息,公子嘉死了。
“砰!”一声,悼公吓了一跳!
卫国的官员都吓了一跳!
“老夫听说,公子嘉已经死于非命?”季肥阴沉着一张脸,终于开始了他的发难。
悼公不知所措啊,人是死了没错,但要不要告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