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一闭,心一横,壮士割腕一般,她一口闷了下去。
中药味顿时顶上脑子!
她扶着桌子,满脸绝望∶“这东西我还得喝多久?”
宫女们收拾完,陆陆续续出去了,只留下门边两个应声的。
慕容野抓了她的手把脉∶“再喝一个月。”
“一个月??”时月绝望了,坐在矮塌上直犯恶心。
慕容野朝宫女示意,后者很快端上来一只小碗,装着一点点麦芽糖。
时月总算开心了一点,拿筷子戳麦芽糖吃。
天然麦芽糖的甜味比较淡,干吃正好,时月舔了半天糖,说∶“对了,我给你看样东西。”
她放下筷子,噔噔噔跑去屋里,小心翼翼地从墙上揭下来一层什么,像献宝一样捧回来。
“你看!”
慕容野低头看去,只见她拿出来的那……张东西很薄,挺括,上面有些细细碎碎的小丝,略微发黄。
他看时月∶“这是何物?”
“纸啊。”
地下排水系统受限于没有材料,至少要几个月后才能动工,但是纸不一样,只要有场地就能做。
了结上次的案子以后,时月一直在折腾造纸。
还好这东西不是很难做,第一次就成功了!
“刚才你叫人提走的桶里,就泡着做这东西的原材料——麻。”
“麻?”慕容野重复。
他知道麻,搓绳子、织布都用得上。
慕容野忽然想起当时在负夏,李时月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给你弄点纸啦」!
她这是……兑现诺言来了?
慕容野看向她,她专注地看着这个叫「纸」的东西,满眼光彩。
时月不知道他在心里摆小九九呢,吹掉表面的浮屑,将纸张举在亮处——
她抄纸的技术不好,做出来的纸厚薄不均,加上工具简陋,时间又紧,第一次的成品很粗糙。
麻丝捣得不够细,表面就很多细细碎碎的小绒毛,也没有漂洗干净,纸面发黄。
慕容野从她手里拿过来∶“这有何用?”
“写字呀。”时月拿起身旁的竹简,展开∶“纂刻很麻烦,竹简又重。”
白嫩的指头指着上面的字,又指指纸张∶“你看它,轻薄多了,用墨书写——可代替竹简。”
文房四宝中,纸张出现得最晚,造纸术二百多年后才会被发明出来。
纸张的出现改变了文明的载体,促进文化的传播,时月想着如果未来要发展教育,这是非常重要的支撑。
慕容野漆黑的双眼亮起一点光,拿着那张纸快步走到案边,研墨提笔。
他略一思考,手腕微动。
在新材料上写字的感觉很新奇,一个苍劲的“卫”字很快在他笔下浮现。
笔锋干净利落,时月趴着观察,发现墨迹的边缘有一点晕开,这是因为纸张太粗糙了。
果然技术还有待改进。
对于见过更完美纸张的时月来说,这张纸是简陋又粗糙的,而对慕容野来说,这东西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
“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慕容野目光灼灼。
“这个啊。”时月抬头,也取了一支笔,蘸蘸墨,画起了火柴人儿∶“这个是麻做的。”
“首先要采麻,”她画了个火柴人儿,背着背篓。
“切碎,洗干净。”火柴人儿举着刀。
“然后泡灰水——刚才那几个桶就在泡。”时月一笔笔画着,火柴人围着那个苍劲的“卫”字,仿佛载歌载舞。
“接着上锅蒸煮,煮好以后舂捣。”
“需要舂捣特别细,否则纸出来就很粗糙。”
时月边讲述边画,指着纸张上一处瑕疵∶“你看这上面的麻皮,就是因为麻丝捣得不够碎。”
慕容野俯身去看,时月忽然觉得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他单手撑在桌上,姿势仿佛将时月圈在了怀里,她甚至能感受到慕容野的呼吸,就在耳后。
时月浑身一僵。
“继续。”慕容野的声音低沉。
好好好,没准人家只是因为桌子被她占了大半,不一定是有别的想法。
时月甩甩脑子∶“舂捣完的麻丝要泡进一个池子里打浆,然后用细竹帘抄纸。”
做细竹帘也是门艺术,时月请了好几个篾匠折腾了两天,才做出来一个小小的抄网,横竖不过小臂长。
所以她第一次做出来的纸都很小。
“麻丝经过舂捣会变得很细很细,纤维漂浮在水里,经过一遍遍抄纸,就聚集在一起。”
时月做了个抄纸的动作,抄网没带过来,要不她就直接给慕容野演示了。
随着水润唇瓣一开一合,她白嫩的小耳朵也轻轻动着。
被昏黄的灯光染上了一层薄光。
时月机械地讲述着,火柴人儿一步步演示着造纸的过程。
耳畔忽然一热。
火柴人儿脱笔,有了一条巨长无比的腿。
慕容野高挺的鼻尖蹭过时月的耳尖,霎时引起了满身战栗。
鬼使神差地,含弄了一下她的小耳朵。
“啊啊!”时月腰眼一麻,当时就挣脱了他的束缚,
慕容野反应更快,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歪着头去亲她。
时月躲闪不及,被他吻住了唇。
什么叫出师未捷身先死,什么叫割肉喂鹰、以身饲虎、舍己为人、恩将仇报……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