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唯拭了拭脸上的泪痕,“快请进来吧。”
太子妃傅兰兰由贴身丫鬟搀着走了进来,一袭白裳随之摆动,仙气袅袅,脸上挂着轻柔的笑容。
江初唯刚刚太关注萧瑾辞了,都没太仔细看过傅兰兰,这会儿人坐到了对面,她才终于发现……
傅兰兰是个盲人。
一双侬丽的大眼睛空洞又无神,但她却认真地望着江初唯。
“江夫人见笑了,三年前我在徽宁受过伤,眼睛从那会儿就看不见了。”傅兰兰浅浅一笑。
语气淡淡,仿若在说别人的故事。
江初唯心里却是一震。
徽宁位于大西国跟大周国边境,周瑾辞便是在徽宁遇刺失踪的。
“是你救了他?”江初唯问。
傅兰兰也不予否认,极其坦然地点了点头,“殿下那次伤得很重,我在湖边将人拾了回去,养了大半个月才醒,但因为头部受创,他忘记了很多事。”
江初唯沉默不语。
傅兰兰伸手握住她,轻轻地拍了拍,安慰道:“想来就是那次殿下将夫人忘了吧,夫人不要埋怨殿下,他也是身不由己。”
江初唯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有什么资格埋怨他呢?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
“江夫人也莫自责,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那时幸得太子妃照顾,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江初唯心存感激地反握住傅兰兰的手,“我们阿辞真的太可怜了。”
“江夫人,容我冒昧多问一句,你跟殿下是……?”
“我是他阿姐,他是我弟弟。”江初唯脱口而出,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姐弟关系。
傅兰兰顿了一下,笑眯眯道,“原来江夫人就是殿下的阿姐啊。”
“怎么了?”
“殿下昏迷时一直喊阿姐,虽说醒来时都忘记了,但我知道殿下很是挂念您,我那会儿就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见您,只是可惜……今儿终于见上了,我却看不见了。”
江初唯安慰她,“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就像殿下说的那样,我长得很丑的。”
傅兰兰噗嗤一笑,笑脸在日光底下格外的清俊,“江夫人可是大周第一美人,怎会生得丑呢?”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江夫人,”傅兰兰又道,“殿下终有一天会想起您的。”
江初唯看着她。
不得不说太子妃心底还挺好的。
只不过……
她在宫里摸爬滚打了三年多,已经不是天真浪漫的小白兔了,不可能一番话下来就完全放下了戒心。
正如外界所言,太子跟太子妃确实是伉俪情深,萧瑾辞一日三餐都在华絮苑用饭,去哪儿都想着傅兰兰,恨不得将人拴在裤腰带上。
第二天,萧瑾辞请来戏班子在华絮苑又唱又跳,好不热闹,诗禾苑离得近,吵得江初唯心烦意乱,到傍晚时分她终于坐不住了。
“香巧,披风拿来。”
香巧为江初唯披上披风,小心地问:“小姐要出门吗?”
江初唯拧着眉头,“东宫那么大,我还有好些地儿没去逛呢。”
干嘛非要留这儿受气?
受气?!
江初唯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用词不大准确。
周瑾辞是她弟弟,傅兰兰就是她弟媳,两人感情要好,她该是高兴才对,为什么还要发火呢?
左思右想一番,定是今儿晚上的那道麻辣鱼不够鲜嫩。
出了诗禾苑,江初唯毫无目的瞎逛,香巧担心地跟着后面,“小姐,我今日听人说东宫有个神仙住的地儿。”
“神仙?”江初唯颇有兴趣,转过头追问,“什么地儿?哪儿呢?”
“天泉苑,”香巧往北边方向一指,“就沿着这条小径一直走。”
“那走吧,”江初唯扬唇,“我倒要看看神仙住的地儿都什么样子。”
香巧回头望了眼华絮苑,还咿咿呀呀唱着戏呢,太子一时半会儿应该走不开了。
半刻钟时间,江初唯跟香巧进了天泉苑,穿过一道悠长的回廊,只见眼前雾气袅袅,在周边的宫灯下微微地泛着金色的波光。
江初唯扭头问香巧,“阿辞在东宫挖这么大一坑做什么?”
香巧犹豫道,“说是为太子妃所建,帮她治疗眼疾。”
“是吗?”江初唯走上蹲在池边,伸手抚了抚水温,温度刚好,很适合泡澡,“那燕子楼呢?”
“小姐听说了?”香巧站在江初唯身后,忧虑地望着她,“好像是太子妃故里有一座燕子楼,太子为解太子妃的思乡之愁所建。”
江初唯沉默了半晌,喟叹道:“阿辞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发堵。
“小姐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江初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是淡淡的硫磺味,还有桂花香,“既然来都来了,那就泡个澡再回去吧。”
香巧帮她解开披风、外衣、中衣和襟衣,最后是浅粉的肚兜。
江初唯脱得、光、溜溜地下水,坐在池边的台阶上,温热的池水没到胸前,隐约见得一大片雪白。
“小姐,衣服就放这儿了,我出去守在外面,以免旁人闯入。”香巧还是担心太子突然来访,到时候传出去有损小姐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