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怒道“它有心结我又没有你拽我干啥”
“你离我最近嘛。”司静渊无辜道,“光我一个人知道这段真相还是不够,多个人来开解它更好嘛。”
桃夭深吸一口气,说“不用解释了,我好好的衣裳全湿了,我很大可能会染上风寒,你得赔钱。”
“回去让澜澜给你涨工钱”
“我要你司静渊立刻马上赔钱”
“我现在连身体都没有”
“那你还不滚回去”
磨牙老早习惯了桃夭与他人的吵闹,以前是柳公子,现在是司静渊,好在他心如止水,绝不受半分影响,没有比念经超度亡者更重要的事了。
“小和尚,你超度的家伙,之前可差点要了你的命呢。”司静渊飘到磨牙背后。
磨牙闭着眼道“众生皆苦,无谓计较。”说着他扭头瞟了司静渊一眼,“阿弥陀佛,大少爷你此刻虽非实体,然赤身露体也有伤风化吧。”
司静渊低头看看自己,确实一丝不挂
“哎呀,出来太急竟然忘了穿衣裳。”他赶忙凝神闭目念念有词,须臾之间身上便多出一件袍子,旋即松了口气,“幸好寻常人看不见我。”说罢又觉得哪里不妥,扭头对桃夭道“你这丫头怎的不提醒我一个小姑娘,对着这样的我就不脸红吗”
桃夭耷拉着眼皮道“身为大夫,不穿衣裳的家伙我见得多了。何况你身材还很一般,我脸红个啥”
“等等,我身材很一般”
“比起我的意中人,确实差了很多。”
“哪个祖坟被水淹了的倒霉鬼会当你的意中人”
“呵呵呵。”
“别呵呵嘛,说来听听嘛。”
“不说。”
“说嘛”
“你再不回去,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法子让普通人也能看到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告辞。”
此刻,半弯残月自云后挪出,深秋的夜里寒气渐浓。
磨牙的念珠仍在耐心地转动,长埋坟下的人,终可了结此生的羁绊与执念,恩怨爱恨一笔勾销,尽管那远去的妖怪,可能此生都未能明白何谓相爱。
冷风拂面,免不得撩动心绪,百年时光如水而逝,不知当年挑灯夜读的藏经阁是否安好,酩酊大醉的街市酒铺是否依然人来人往,水边的凉亭里还有没有互相依靠的男女。
桃花人面皆不见,相识何如不相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古心病最难医,她说它“无药可救”,并非气话。
莫再让我遇到相同的病人她在心头暗暗地讲。
这一场“感同身受”,委实也不好受。
冷风在低低的诵经声中盘旋,卷起落叶残花,轻轻地落到冰凉的池水上,一切尘埃落定,爱恨两消。
冬天真的快到了。
第五十章 孰湖(1)
楔子
只要你还活着,孤独就无法打败我。
“老夫已然尽力了。”年过七旬的老头子无奈地站在司家兄弟俩面前,“夫人的底子本就很差了,这眼疾又来得凶猛,我行医大半生,从未见过类似病症。夫人的眼疾已不仅是眼疾,病气已然侵入全身血脉,药石无用,如今她脉息微弱,只怕”他犹豫片刻,为难道,“只怕就是这两日了。”
“华大夫,京师之内,医术高过你的怕也找不出几人,你再试试。”司静渊往里屋望了一眼,“钱不是问题,你要用多好多贵的药材都可以,或者有什么药材现下没有的,你跟我们讲,必尽快替你寻来。”
“大少爷,委实不是钱与药的事儿,夫人确已油尽灯枯,两位少爷若还信老夫这点医术,趁她还有最后一些时候,问问她有何交待吧,唉。”老头子叹气拱手。
“也罢。”司狂澜抿了一口茶水,“来人,送华大夫回去。”
“等等。”司静渊瞪着弟弟,压低声音道,“不治了好歹再试试,不然苗管家得多难过。”
“陆夫人有此结局,也是她的命数,你我已尽人事,就不要再勉强了。”司狂澜放下茶杯,“油尽灯枯,不如早些解脱。”说罢又朝华大夫微一颔首,道“这些时日有劳华大夫往来奔波,请回府歇息,诊金稍后遣人送去。”
华大夫连忙摆手“不不,诊金就不必了,能为司府尽绵薄之力,是老夫的荣幸,何况还没有帮上什么忙,实在汗颜。”
“若是必须治好了病才付诊金,只怕世上一半的大夫都饿死了。”司狂澜笑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皆知司家二少爷言出必行不容拂逆,华大夫也不敢再多言,只得道了谢,收拾好药箱随小厮出了门去,临走前又回头道“还是尽快看看夫人有何未了之心愿吧,也只能这样了。”
司狂澜点点头“慢走。”
华大夫前脚刚一离开,桃夭与柳公子便各端着一份热气腾腾的瓷盅走进来。
“大夫咋说”桃夭把瓷盅放到桌上,揭开盖子,“还是熬的清粥,也不知她吃不吃得下。”
柳公子也放下瓷盅,说“本就没胃口,还要喝没味道的粥,谁能吃得下还是我熬的鱼片粥最好,跟你说了你那盅必然白熬了。”
“你做的饭菜,正常人都吃不下,还指望病人吃”
“一个刚刚才学会熬白粥的人有什么脸面批评我”
司狂澜低头抿茶,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怕什么粥都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