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出一口气，似乎灯红酒绿的疯狂能够麻痹他的神经, 让他遗忘听到的消息。
正打算找处地方安静地喝酒, 他忽然看到了吧台边形单影只的背影。
望着杯中五光十色的液体，秦方野迷离着眼眸, 慢慢摩挲着酒杯。
没想到区区几个月, 他的人生再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一无所有到被秦严带回秦家成为秦家三少爷，再到如今重归一无所有，短短一年里他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
秦严没有辜负他的恨意，在确认秦氏拿不回来后死死握着仅剩的资产, 美其名曰退休养老，让他年轻人自己打拼。
秦严的自私一如既往，亏他还以为自己在他心里真的有地位。
果然不能对人渣抱有期待。
不过, 仇还是要报的，他才不会眼睁睁看着秦严安度晚年。
秦方野眯了眯眼，一口气喝掉了杯里的酒。
“呵。”
轻嗤一声，他重新为自己倒满一杯。
看着晶亮的酒面, 他开始回顾过去的这一年。
他从社畜摇身一变成为秦家三少爷, 复仇的恨意与权欲的诱惑令他膨胀, 重逢白月光的欣喜让他昏了头脑, 让他误以为自己即将平步青云，看不上程确区区一个平凡的咖啡店老板。
即便明了自己做的事情对程确伤害相当大, 他也毫不犹豫选择了背叛。
进入秦家后, 他觉得自己忍辱负重，但终有一天会踩下秦寒一飞冲天。
结果苦果自食。
他利用秦家的资源和金钱为蒋贝贝做了许多，却没有为自己攒下什么, 因为他没想过秦家会这么快倒下。
近期发生的一切让他如坠冰窖。
得而复失是最痛苦的。
他恨秦家人不错，但同时也舍不得秦家给他带来的一切。
秦氏没了，秦家大半资产被秦母狠狠撕走，而剩余的东西分到他一个外来的私生子手里的并不多。
蒋贝贝背叛了他，并且告诉了他她根本不是帮助过他的白月光。
那他背叛程确是为了什么？
他的白月光又在哪里？
不过不重要了，记忆里白月光的面容越来越模糊，落魄的时刻，他满脑子只剩程确第一次见面向他伸出手的画面。
他怀念和程确在一起的时光，怀念被人全心全意对待的日子。
这一切都被蒋贝贝破坏了。
秦寒眼角锐利。
不过好在恶人也有恶人磨。
听说蒋贝贝那个贱人惹恼了裴家二少爷，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听不到任何消息。
凭裴家的力量，她这辈子只能被裴家那个精神有问题的少爷拴在身边。
活该啊，算计那么多，终归引火烧身了。
可这并不能掩盖他心中的苦涩感。
失去的无法弥补。
秦方野仰头喝尽了杯子里的酒。
火辣辣的滋味弥漫胸腔，他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
酒精麻痹神经，他似乎隐隐看到程确开怀的笑颜。
假如没有被蒋贝贝欺骗，假如程确还在他的身边，假如他投入真心打动了程确，让她愿意像辅佐秦寒和陆离那样帮助他，一切都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即便一辈子不知道身世，他和程确两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他忽地想起那天亲眼目睹程确和陆离在一起的场景，她的笑颜甜蜜动人。
他像是自虐一般反复回想着他和程确的过去，却找不出一个像她面对陆离时那样笑容灿烂美好的画面。
他甚至没有给程确带去过真情实感的快乐，连做个替身都不合格。
“秦方野。”
秦方野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缓缓侧过头，看清楚来人后眯了眯眼。
秦简刚淋了雨，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
秦方野见状咧嘴笑了。
好在，过得不好的不止他一个人，这是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
秦简刚接近他就被浓厚的酒气熏到皱眉。
曾经骄傲不可一世，从不掩饰抢占家产野心的私生子，此刻无神无光的眼里布满了血丝，胡茬没有打理，尽显颓废。
秦简在他旁边坐下，咬住一支烟。
他又递出一支烟。
秦方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没有打算接烟的动作。
秦简只是意思一下而已，随即点燃了嘴边叼着的那支烟。
“你怎么舍得放弃程确。”他淡淡地抽着烟，透过朦胧的烟雾看向身旁颓败的青年。
猝不及防听到程确的名字，秦方野微愣，缓慢伸手举起杯子灌了口酒，压下心头不平静的情感。
他低声笑了下，反问道：“你呢，你又是为什么？”
秦简捂住心口，苦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
秦方野一瓶酒接着一瓶喝。
秦简一支烟接着一支抽。
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会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说话。
“我和程确是在大学开学那天认识的，她看到我后眼睛眨也不眨，我就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学妹对我一见钟情了。”
她看上了他的脸，也仅仅为了他的脸。
秦简掐灭烟头，沉痛感再次涌上心头。
秦方野转动着酒杯，靠在椅子上目光钝钝。
“她对我很好，可是从没想过有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