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安静了。
世界安静了。
徐朝阳坐在轮椅上,靠着房门处,也不知愣了多久,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
程鸢跟霍昭誉下楼了。她看到房门口的男人,勉强笑了下,主动出了声:“那个……我爸妈搬了新家,我们要去庆贺他们乔迁之喜。”
“我能去吗?”
他目光温和,释放了善意:“我也想见见伯父伯母。”
程鸢的笑慢慢僵住了:“……”
霍昭誉冷脸拒绝:“我觉得他们不想见你。”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想见我?”
“我是他们的女婿,跟他们心有灵犀。”
“好大的脸。”
他讽刺,目光转到程鸢脸上,温柔一笑:“鸢鸢,我给了你想要的,你呢?做不成恋人,亲人呢?”
霍昭誉眼睛一眯:“鸢鸢,别相信他,他这是以退为进。”
程鸢也怀疑,可见他目光坦荡,又犹豫了。
他是真想见见父母,还是打着接近她的目的?
徐朝阳在她的犹豫中,目露怀念,语带怅然:“我出国的时候,大姐才结婚,现在应该有孩子了吧?男孩女孩?几岁了?三弟的口吃好些了吗?四妹现在应该长成了小美人吧?”
他那种熟稔、亲昵的语气真真刺耳。
霍昭誉觉得他就是故意给他添堵:“你闭嘴吧!也瞧瞧自己那张丑脸,识趣点,就别四处显摆了。”
“你不说,我都忘记这张丑脸出自你之手了!”
“我只恨没当场锤爆你这颗狗头!”
“那我多谢下手下留情了。”
论起言语交锋,霍昭誉还是略逊一筹,不过,他有帮手:“老婆,我不想看到他。我们回爸妈家,不是寻清静的吗?”
他这话也是真狠,两句话就戳准了徐朝阳的痛点。
他们离开霍宅回程家,就是躲他,又怎会把他带过去?
他可真是蠢了!
程鸢经霍昭誉提醒,也想起了自己回娘家的目的,遂冷下心肠,委婉拒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多多静养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鸢鸢?”
他示弱,神色低迷、目光微染上丝丝哀伤:“以后真的有机会吗?”
程鸢没敢多看,移开头,敷衍地应了:“嗯。”
她心里补一句:等你真正放开的时候。
徐朝阳目送他们离开。
客厅里空荡了,如他空荡的心。
现在,还有谁能填满呢?
徐朝阳打电话给助理秦远:“帮我查下郊外别墅姓程的人家,他家今天乔迁之喜。”
“好的,徐总,请问还有别的吩咐吗?”
“查到的话,将我别墅里那盆罗汉松送过去。”
“是。”
他挂断电话,想着他们看到礼物时的表情。
程鸢一定是震惊的,或许还有些无奈。至于霍昭誉,震惊过后,肯定是愤怒、厌恶的。
也是,他自己也厌恶自己了。曾经高傲的自己何时变得这般低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死缠烂打讨人嫌。可他没办法。他不痛快,总要做些什么,不然,他心里太难受了。
现在,霍昭誉心里也有些难受。
助理秦远的行动力很高,他这边才停下车,那边他就命人抬着个盆景下车了。
盆景很大,半人高,里面是一颗万年松,翔云的造型,叶片葱翠,色泽莹亮,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所谓“家有万年松,世世不受穷。”,除此之外,它还有着万年长青、事业顺利、平安吉祥的寓意。
凭良心说,作为乔迁之喜的礼物,应了景,也很有面儿。
可一想到它是徐朝阳送的,那就扎心了。
霍昭誉苦着脸:“那人怎么阴魂不散啊?”
他没有愤怒,算是被他磨没脾气了。
程鸢也觉得徐朝阳很会刷存在感,但人家送礼,也没有推出去的道理。
当然,想推出去也不行了。
程父一见这盆景就喜欢上了,指点人放到了客厅外的走廊,围着盆景欣赏了一会,赞道:“这盆景雕琢的真不错。这造型,层层叠叠、飘逸如云,就连这枝丫的线条,也极为流畅优美——”
他点评的像是个研究盆景的专家。
秦远见他喜欢,忙笑着补充:“我们徐总还为它起了名字,叫‘乘松而上。’”
乘同程,这名字起的也是很用心了。
程父乐呵呵点头,末了,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女婿:“徐总?等等,这不是你送的?”
霍昭誉:“……”
秦远:“……”
众人面面相觑间,程父的笑渐渐隐去:为什么有种夸错人的感觉?那徐总谁啊?
秦远立刻为他介绍:“程老先生,我们徐总叫徐朝阳,跟程小姐算是青梅竹马呢。”
论给人添堵,他也不遑多让,跟主子一样讨人厌。
霍昭誉想赶人,话没出口,程父那边出了声:“徐朝阳?有点熟悉,谁来着?”
他没什么印象,看向女儿寻求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