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膝下姐妹六个,楚曲裳能脱颖而出,就是仗着两个亲哥哥的势,如今,哥哥们竟然要放弃了她,她真的慌了。
彻底收起张狂模样,老老实实缩府里不敢出门,她每日‘行程’就是赖要亲娘院里,跟前跟后,听话听说,真真是,自打出生起,就没这么孝顺过,“父王……怎么说?”搭着肩膀,她双手握胸前,一脸的紧张。
“放心,无事的。”孟侧妃看了她一眼,满面的恨铁不成钢,“你啊,就会给我惹祸,收拾不尽的烂摊子。”她数落着,伸手掐女儿腰间的软肉。
“娘,我错了。”楚曲裳泪目,躲都不敢躲。
母女俩就这么纠缠着,根本没有发现,院子角落里扫洒的粗使小丫鬟,那暗暗窥视的目光。
——
豫亲王府,正院。
唐王妃正跪在佛堂里捡佛豆儿,听见外头隐隐有人声,她转头,轻声道:“进来。”
帘子一动,柏嬷嬷和香阳垂头走进来。
两人都不说话。
“王爷……启程了?”唐王妃面无表情的开口。
“呃,是。”柏嬷嬷和香阳对视一眼,咬唇应声,表情似是难堪,似是不愤,还隐隐有些恐惧。
豫亲王出征这么大的事,竟都没来知会王妃一声,还得她们出院打听才知晓详情,这内里深意……
是因为世子爷没了?
是因为王爷被孟侧妃哄住了?
还是因为唐将军损落,宛州连失三城,所以,在王爷面前,她们王妃已经没了体面?
怎么追究怎么害怕,柏嬷嬷和香阳心里都慎着呢。
“哦,从孟氏那走的?”到是唐王妃颇为淡然,头不抬,眼不掀,一点都不惊讶,“到不像她的作派,她那人,一惯要里子也要面子,谨守规矩,从来不会下我的脸,坏了她的‘贤良’名声,怎么这回到出了手?”
“大哥没了,唐家落了下风,她膝下两个儿子,明明稳坐钓鱼台,到这么沉不住气?不是她的作风啊!”她缓声,嘴角挂着抹讽刺的笑。
柏嬷嬷和香阳互相望望,“娘娘,侧妃……应是为了三姑娘吧。”柏嬷嬷就说。
“没看出来,到还是个慈母。”唐王妃挑眉,轻轻拔弄着碗里的佛豆儿。
佛堂里,一时便安静了下来。
好半晌,室内佛香袅袅,缭绕上升,带着股子淡淡的青烟,唐王妃跪坐瞧着,目不转睛,口中却问,“方才,你们在外头闹什么?”
“呃,这……娘娘,是,是四姑娘,咳咳咳,是唐侍妾求见您,说要给您请安,老奴说了您正礼佛,让她门口磕个头就是,但,许,许是她太挚诚了,声音略有些大,就把小世子吵醒了,哭了两嗓子……”柏嬷嬷回答的一脸艰难。
神色很是难堪。
“呵呵……”唐王妃默默听着,唇边露出抹苦涩的笑。
那唐侍妾是此番唐家送进豫亲王府的姑娘,乃是旁枝庶出,说白了就是替她生孩子来的,用不着多好的人才,没得浪费……
于是,唐侍妾相貌很美艳,脑子不大聪明,规矩是能守,然日常总难免闹些笑话儿。
至于小世子……就是楚玫的小儿子,被抱到她院里养,防备着万一豫亲王‘不行’,唐侍妾生不出来,便过继到她儿子膝下,充做嫡孙。
“好生把她打发走,莫要为难她。”唐王妃幽幽一叹,那小侍妾旁枝庶脉,小户人家养出来的,今年将将十五岁,不过一副好相貌便被挑了来,懵懵懂懂的甚事都不明白……
她的敏儿若没丧过两妻,而是正常岁数生子,她孙女怕都有那小侍妾大了,哪会跟她计较,不过……“小世子,抱过来我瞧瞧。”唐王妃脸颊肌肉突然抽了抽,仿佛很艰难的说。
“是。”香阳连忙应声,窥了柏嬷嬷一眼,返身快步出佛堂。
柏嬷嬷瞧着唐王妃,欲言又止。
唐王妃则跪坐着,慢慢捡起佛豆。
没一会儿的功夫,香阳匆匆返回,掀起帘子,奶嬷嬷抱着个裹的福娃娃似的男童进来了。
“奴婢叩见王妃娘娘。”跪地磕头,她抓住男童的小手,替他请安,“孙儿给祖母磕头,祖母寿长百年。”
小小男童不过周岁,刚刚会踉跄着走路,嘴里‘伊伊呀呀’的,露出几颗米粒大小的牙,本能的追逐色彩,他被装在玉碗里的佛豆吸引,‘张牙舞爪’的往前扑,“要,要,豆豆……”
“给,给他。”唐王妃面色僵硬的挥手。
柏嬷嬷赶紧把佛豆端过来,递给小世子,看他抓着把玩,将佛豆撒的满地都是,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小世子眉开眼笑,支愣着小腿儿追着豆子跑,‘咯咯’的笑,奶嬷嬷和香阳一前一后跟着,小心提防他摔倒。
唐王妃就跪坐那里,直愣愣的看着他。
小小孩童粗胳膊粗腿儿,脸颊鼓鼓还没褪下奶膘儿,挥舞着手,他追着满地乱滚的佛豆,突然跑到唐王妃跟前,一个踉跄跌倒了,小手抓住她的裙子,“祖,祖祖,疼~~”晶莹的黑葡萄大眼眨出泪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