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乔。
白月光…
俞少殸敛下眸,借此掩去被这三个字引起的不悦和短暂不适。
很早之前,应当还是他高三时期,他就听人说过这个词语。
说宴乔是他白月光,是他求而不得的人。
那时的俞少殸仍年少,少年人的心思再深沉内敛,也无法完美地藏住情绪。
宴乔救了他。
他自然就会感激她。
他始终记得那天,记忆里天气阴沉,似乎随时都会下起雨来。
他抱着篮球路过实验楼下,忽然听到头顶一声惊呼,抬头时,便看见一个女孩用细嫩的手,艰难地拽着一个摇摇欲坠的花盆。
“同学危险!”
当时情况紧急,他跳脚躲开时,只粗略瞥了眼女孩,那一眼下,女孩温润漂亮的眉眼刀刻般镌在脑海里,再也无法忘却。
花盆在不远处砸落。
年少的俞少殸及时避开了危险,再抬头时,女孩冲他弯了弯唇。
那抹如阳光般明媚灿烂的笑容,是他十七年孤独冷漠的生活里,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善意。
死寂的心脏仿佛被人摁下重新跳动的开关,少年的心狠狠颤了颤,从此变得生动起来。
于是在一次下课的间隙,他在高一楼下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那个漂亮的女孩。
“那天谢谢了。”
少年眉目冷峻,绷着脸,神态不大自然。
看到他这张冷隽优越的脸,女孩怔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抬手将耳边的一缕乌发拨到耳后,轻轻一笑:“不客气,我是宴乔,你是?”
少年:“俞少殸。”
两人自此相识。
但相处了一段时间后,约莫是觉得他的性格过于沉默寡言,阴沉冷郁,没什么共通话题,宴乔慢慢失了耐心。
而且雅礼作为京州最好的贵族学校,里面缺什么也不会缺阳光开朗的富家公子。
渐渐地,宴欢对俞少殸的态度冷淡下来,变得若即若离,和别的少年玩到了一起。
从那以后,俞少殸重新变回那个寡言少语的阴郁少年,独来独往,没有朋友。
宴乔把他拉出深渊,却又把他推回了黑暗。
……
现在想想,当时对宴乔的偏执,可能更多的是不甘作祟吧。
过了好半晌,俞少殸轻吸口气,扯起嘴角露出个苍白无力的笑容。
“高中时她救过我,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林晓音冷笑:“对你来说那是过去的事情,可对欢儿来说,这是一根永远埋在心底的刺,不□□,会疼一辈子!”
“再说了,你说宴乔高中救过你?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俞少殸简单把高中发生的事说了。
林晓音听着听着,忽然死死瞪住俞少殸,愤怒的目光几乎要在他脸上灼个洞。
她鼻息渐重。
越来越觉得这个理由荒唐至极。
在俞少殸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她蓦地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俞少殸你他吗的就是个蠢货!”
“什么宴乔救了你?!那是宴欢!”
“当时我就站在她旁边!亲眼看着她跑过去拽住花盆!!妈的!要是知道楼下的人是你,我就该拦着她,砸死你个蠢货算了!!”
林晓音越说越激动,声音很大,响彻了整个星锐总部的一楼大厅。
附近还有几个工作人员没离开。
听到声音,立即投来八卦的目光。
可这时的俞少殸听了真相,早已呆若木鸡,木偶般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那是宴欢?
那是宴欢!!
浑身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从头到脚的每寸皮肤开始发冷。绝望的情绪席卷了全身,他甚至能感受到心脏一寸寸破裂带来的剧烈痛楚。
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
那是宴欢啊!
是宴欢啊!!
他的耳里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只有宴欢两个字不断在脑海回响。
无尽的悔意充斥里他的胸腔,每呼吸一口都像被刀尖剐了一刀。
俞少殸瞳孔涣散,失魂落魄地跑出楼外,一把推开司机撑过来的伞,暴雨很快淋湿了他的头发。
可他置若不顾,跌撞着拉开驾驶车门坐了进去,在阴冷潮湿的黑夜里,保时捷轰隆一声消失不见。
暴雨刀子般砸在车窗上。
深夜里的京州街道空无一人。
冰冷的水滴从额发滴落,淌在脸色煞白的俞少殸的脸上,而他紧紧攥着方向盘的指骨同样白得吓人。
他死死咬着牙。
脑子里像放幻灯片一样,轮转播放着这几年他和宴欢在静茗公馆的点点滴滴。
她会做好饭菜等他下班。
会给他拿好拖鞋,放好洗澡水。
会在他酒醉时悉心照顾他。
……
可很多次,他透过宴欢的脸,想的却是宴乔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