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蔷,你够了!你必须停止!她在脑中对自己大喊。
冷蔷闭起眼,反覆深呼吸,但她就是忘不掉,那一夜在挂满月光的泳池畔,当绝望的梦魇包围了她,近乎窒息的那一刻,是他救了她。
但她不能被混淆。
那只是一个意外,他并没有真正地“拯救”她。
黎君桦是一个意外——不,他不是意外,他只是她计划中的一小部分。
一个很小很小的部分。应该是微不足道的,不该演变成这样。
冷蔷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不再注意那面窗,甚至是隐身在窗后的那个男人。
她不允许自己跟黎家的男人有任何牵扯。
除了黎陌洋。他才是她的目标,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冷蔷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握紧了笔杆,将那份难以排除的紧张压制下来。
她必须专心,全神贯注,只需要想着黎陌洋一个人就好。
“冷秘书,我临时代替黎总出席一场商业餐叙,实在抽不开身,能麻烦你帮我将一份重要文件交给黎总吗?”
突来的任务迫使早已下班返家的冷蔷不得不前往餐叙地点,从言特助手中接过一只深咖啡色软皮文件袋。
“抱歉。”一身盛装的言特助递过文件袋时对她歉语。
“别担心,这本来就是我该分担的工作。”敛起眼底的疲倦,冷蔷抱着文件袋滑进驾驶座里,前往言特助指定的地点。
一段车程后,冷蔷驾驶的日系小车停靠在一处私人招待所前。她降下车窗,望向那栋外型深具欧式典雅风格的豪墅,心中涌上一股嫌恶。
奢华富丽的外壳,底下却藏着人性最肮脏的欲望。她无法忍受这些,但偏偏她逃不开。
心神不宁的下了车,冷蔷抱紧胸口的文件袋,一手利落地系好风衣腰带,快步走向门口的警卫站,出示自己的证件。
“冷小姐,黎先生已经在里面等着。”核对完身份,原本眼神尖锐的警卫随即释出善意。
冷蔷有些诧异,但立刻意会过来,原来这处私人招待所是归在黎君桦名下,想必他早已知情她会代替言特助跑这一趟。
伸手推开雕花玻璃门,她不让任何情绪滞留在脸上,冷静地走进屋内。
屋内的设计是含蓄而精致的英伦风格,脚下的勃根地红织花地毯像一片延伸的花海,迎宾处摆放着一架钢琴,柔软的软呢沙发安置在旁,两大面顶至天花板的玻璃柜,里头展示着各式英伦古董。
此刻所处的宽敞空间,处处彰显著贵族风范。除了那些自负傲慢的黎家男人,还有谁会如此讲究装潢品味?显然没有。
她一边欣赏四周持续往前走,行至英伦宫廷式的金色螺旋梯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自楼上传来,她不得不放轻脚步。
“奥斯汀,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但这一次算我求你,你救救瑞克吧,要是挺不过这次的危机,他会死的。”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奥斯汀!”
冷蔷步上阶梯,循着声源,小心翼翼地寻至二楼。
位于二楼中庭开放式的小客厅里,她看见穿着正式晚宴西服的黎君桦坐在沙发上,褐色短发往后梳整,露出深邃的五官,但此刻内敛的怒气为那份俊美添了一丝阴沉。
望着那张日日相对的俊脸,她的心口微窒,强迫自己移动眸光,望向另一名全身绷紧,同样有着棕色长发,面貌精致娇美的年轻女人。
女人的神韵与五官像极了黎君桦,冷蔷为这个发现而惊诧,但随即想起,黎君桦似乎还有个妹妹……
“艾丽卡,你回去告诉他,如果他还想继续利用你来向我讨救兵,那他可以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因为我不可能出手援助。”
黎君桦冰冷的嗓音替冷蔷解开了困惑。艾丽卡,中文名字是黎涵静,黎君桦的亲妹妹。
泪水如泛滥的海洋,淹没了艾丽卡的眼眸,她痛苦不堪的瞪着黎君桦,目光充斥着恨意。“奥斯汀,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妹妹,不是你的敌人!”
“对我来说,当你执意为了那个男人离开这个家,你就是我的敌人。”黎君桦几近冷酷无情的直视着妹妹。
即便是一同成长的手足,在触见那双棕眸中的森寒时,艾丽卡抽直的背部不可抑制的轻颤。
“那是因为我深爱瑞克啊!”艾丽卡不死心,她大老远从纽约飞来台湾,为的便是挽救丈夫视为性命的事业。
“你确定他也用对等的爱情回应你?”黎君桦讽刺地反问。
艾丽卡眨眨泪眼,硬是将那抹心慌压下去。瑞克当然爱她!这是无庸置疑的,她不该怀疑自己的丈夫。
“当然,瑞克也深爱着我,我不能没有他。”艾丽卡哽咽地央求,“奥斯汀,求求你,看在我的份上,你救救他吧!”
黎君桦冰冷的别开眼,望向呆怔的伫立在楼梯口的冷蔷。
那一瞬,当冷蔷看清他眼中阴郁的沉痛,她的心被某种奇异的情绪绞紧。
“把东西给我。”黎君桦缓缓站起身,朝冷蔷伸出手。
艾丽卡惊诧地别过脸,察觉有外人在场,脸色立时羞愤地涨红。她仓皇地将脸转回来,用颤抖的双手将自己环紧,勉力维持着仅剩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