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所有人骇然变脸。
“奥斯汀,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这样诅咒我们!”
“不,我是认真的。”黎君桦说。“你们以为你们还能把持权力的核心多久?这已经是我们年轻人的世界,不再是你们的。”
众人闻言俱是神色铁青,却没人出声反驳。事实上,他们根本反驳不了。他们这些人多已经衰老,只能退居幕后,权力一点一滴地交到年轻人手中,能握住的并不多了。
“我已经跟其它人讨论过。”黎君桦特别强调“其它人”这一词。
他口中的其它人,指的便是如今台面上在各个领域的黎氏继承者。
“包括艾蒙也支持我的决定。你们就算质疑我,难不成也质疑艾蒙?他跟我一样,都无法容忍班森的罪行。”
围绕着长桌而坐的长者们,一个个垂下眼,高亢的态度像退潮的浪,逐渐消落下去。
“如果再像过去那样固守陋习,用不着什么敌人,黎氏本身便会先行腐烂衰亡,所以我绝对不会收手,也绝对不会容许再有像班森这样的人,以为戴着黎氏这顶皇冠就能为所欲为。”
“奥斯汀说得对。”发言人沉重地低语,在他身旁还想抗辩的长者脸色倏然刷白,最终仍是将话吞回。
“布兰登叔公也认同我的想法?”黎君桦勾起一抹骄傲的笑。
“你说得对,班森确实铸下太多不能饶恕的错误,如果我们再包庇他,极有可能为家族带来灾难。”满头白发的布兰登不得不同意他的论点。
“但——”席间又有其它人亟欲抗辩。
“我支持奥斯汀。”布兰登冷冷地抬眸扫过那些人,成功制住那些异议。
其实布兰登并不是真正支持黎君桦,而是明白一个道理:他必须选边站,看是要选择他们这些年轻继承者所坚持的,抑或是那些揽着剩余无多的权势不肯放,观念太过陈腐的老家伙们。
显然不笨的人都知道,年轻人才是未来,他们是延续家族的未来希望。
“谢谢布兰登叔公。”黎君桦朝布兰登微微颔首,眉宇间凌厉的锋芒令人不敢直视。
“但班森是特例,未来我希望你们这些年轻人能够互相扶持,良性的和平竞争,而不是自相残杀。奥斯汀,你也一样,必须谨记这个教训。”
“我会的。”黎君桦坚定的应允。
“你与艾蒙是这一辈的榜样,可别再让我们失望了。”
黎君桦走向布兰登,宽阔的大手往老而不衰的长者肩上一放,俊美的脸庞已挂上来时的从容微笑。
“我们从来没让任何人失望。”他自负地说。
布兰登抬眸望着眼前年轻又精力旺盛的雄狮,衰老的脸庞亦缓缓扬笑。
包裹在野蛮中的优雅。
瞧瞧他们这些年轻人,将这条准则发挥得淋漓尽致。看来黎氏建立的庞大帝国将会在这些优雅的野兽手中,继续延续下去。
台湾。
一切都结束了。
至少对冷蔷来说是如此。
她走到敞开的白色衣柜前,挑选了几件剪裁大方的小洋装,以及许久不曾出现在她身上的牛仔裤,将这些能够恢复她原本面貌的衣物,逐一塞进床上的行李箱。
床上一隅躺着过去这段时日她惯穿的制服。洁白但是单调的衬衫,以及充满束缚感的黑窄裙。
结束了。
无论是“米穆尔”集团,抑或是黎氏家族,这两者在未来都与她无关。
三个月前,当她从特别病房醒来,她才知道黎陌洋根本没死,他被黎君桦软禁起来,直到他愿意吐实认罪,自白他杀了沈氏姊妹,以及在黎君桦的座车动了手脚等罪行。
黎君桦以他的方式制裁了那个人渣。
老实说,关于这点,她由衷的感激他。她之所以坚持用自己的方式复仇,便是她太清楚像黎氏这样庞大的家族,一定会包庇自己人直到最后。
黎君桦没这么做。
虽然她不清楚,他是为了她,抑或是为了帮他自己出一口气,但能见到他大义灭亲,亲手剥夺黎陌洋的自由,让他彻底身败名裂,下半辈子都将禁锢于铁牢中,她心中的怨恨已经降到最低。
她对黎家的男人又爱又恨。她原以为自己不可能像姊姊那么傻,但最终她仍是爱上了一个姓黎的男人。
尽管那段濒死的记忆已有些模糊,但她始终记得,在死绝的窒息中,是他给了她一口活命的呼吸。
沈宁欣毁在姓黎的混球手中,重生后的冷蔷,却是因为另一个姓黎的男人才得以存活下来。上天的安排何其讽刺。
冷蔷甩开那些杂绪,她已经下定决心,在一切了结之后,要彻底遗忘这段时光,她要找回自己,开始全新的人生。
躺在医院休养的那几天,崭新的计划已经在她脑海成形,现在只待她去实行。
她想走遍世上每一处美景,斐济,大溪地,夏威夷,挪威,哪里都好。
她更计划学会游泳,克服心中最深沉的恐惧,她不要自己未来的人生都活在相同的梦魇中,她必须战胜它。
蓦地,思绪又与某一张男性脸庞作连结,她停住手边动作,焦距有些涣散。
一想到她即将离开,未来的人生将不再与黎君桦有任何牵连,她的胸口被重压得喘不过气,胃部不断翻搅,各种痛苦的生理反应开始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