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有什么意义呢?
今晚这一场可笑的戏已经落幕,她没办法再掩饰些什么,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她家里是什么情况。
她从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上收回视线,目视前方清清淡淡地一笑:“班长,你家跟我家不顺路吧,其实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你等会还得穿过半个城市回家,太累了。”
蒲京没有说话。
她又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像是才想起什么一样,转过头:“你的眼镜坏掉了,我应该赔你的,现在很晚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配一副。”
蒲京还是没说话,嘴唇紧紧抿着,僵直着转动着眼珠子,直直地盯着她。
高原愣了愣,伸出手在他眼前左右晃了晃:“你怎么了?”
寂静半晌,她才听见少年轻声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平静?”
“你家里人做的这些事情,你是不是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所以才能够在挨了打之后,还想着怎么陪我去配一副新的眼镜。”
高原微微一怔,继而慢慢地垂下头,牵起唇角笑了笑。
“对啊,已经习惯了。”她轻轻颤了颤睫,“每天醒来都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一天,我觉得没什么。”
人非草木,又被现实逼成草木。
她对着这时而发生在她身上的千篇一律,已经变得无波无澜。
没有任何挣扎的必要,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一模一样的一天。
蒲京舌尖顶着上颚,觉得胸口那个位置窒息得难受。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不要习惯,一切不正确的事情,都会有解决办法的。”
她跟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咧开嘴一乐:“真好,至少你还能如此地乐观。”
蒲京克制着情绪开口:“你也可以这样乐观,只要你愿意,大家都会愿意帮你。”
“是啊,你们会帮我,”她语气很轻松,“但没有人会一直帮我。”
“我会一直帮你。”蒲京说。
高原沉默良久,突然笑了一声。
“你知道你这么说,我会当真的,简单一句话,不是想说就说,是要付出代价的。”
蒲京没管,也没问是什么代价,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帮你。”
她微笑地看着他,过了几秒。
“好。”她说。
*
时间过得很快,再过一个礼拜,就要期末考试。
祝可以掰着手指数:“咱班选文科的好像有七个人,然后蒲京、马葆和居筱恭肯定是要去超常班的,这么想咱们班一下去掉了好多人啊,是不是考完试一起出去撸个串什么的感伤感伤?”
高一结束的分班是他们剩余的高中生涯最后一次分班机会,年级将会统计出高一两个学期期中期末四次大考的机会,平均分排列下来,排名前六十名的,则可以分到两个超常班去。
蒲京几乎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的第一名,年级也可以排到二十几名,除非这次期末考试他盲填,不然的话他毫无意外要从这个班出去,走上光宗耀十班的道路。
许随拿笔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让她好好地背英语单词:“背了这么久,你还在abandon,还想着撸串。”
他微微一笑:“你怎么不说你还想去巴西看奥运会呢?”
祝可以很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我真的打算去看哦,去支持孔刘——哦你别误会,不是韩国那个,是孔令辉刘国梁!我爸妈都准备订机票了,你要一起去吗?”
许随:“…………”
他沉默了一下,问她:“你打算去多久?”
祝可以想了想,反问他:“奥运会开多久来着?”
“…………”
许随紧抿着唇,轻轻眯了下眼。
相处这么久,祝可以一下就看出来了,他在不高兴。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打算丢下刚热恋的男朋友半个月之久,自己跑去奥运会上,看其他的男人?”
祝可以哎呀一声,慌张地左右看看,咬着牙压低了声音:“你小声一点!说好的先不要让别人知道的。”
许随点点头,表情平静:“哦,所以这个不能见光的男朋友即将转变为一个不能见光的异地恋男朋友。”
祝可以:“…………”
她觉得世道真的变了,什么时候自己的同桌,那个能说‘嗯’不说‘嗯嗯’,能说‘好’不说‘好的’的高冷男神,变成了现在这个‘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的许书桓。
祝依萍趴在桌子上,轻轻叹了口气,表情能多苦恼就有多苦恼:“书桓,咱们能聊点别的高兴一点的话题不?”
许随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又点点头,从抽屉里掏了掏,然后掏出一张纸质略硬的皱巴巴宣传单。
摊在了她的桌上,展平。
“行吧,那我们聊点别的,我给你报的暑假奥数班,你打算什么时候上。”
祝可以:“?”
她没头脑地微张着嘴,有些反应不过来:“奥数?鸡兔同笼多普勒定律电流和磁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