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赵婴齐恍惚听到耳畔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他费力睁开眼睛,用手指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目及之处,粉色纱幔飘扬,再往旁侧一看,赫然有女子身穿大红肚兜缩在被子内。眉眼浓烈如画,不是樛桐又是谁?
赵婴齐霎时酒醒,神智清明了不少。他皱着眉头问:“我睡了多久?”
“四个时辰,现在已经快天黑了。”樛桐揉着红通通的眼睛。
赵婴齐越过她,不慌不忙的将衣服穿好。从桌上倒了一杯水,一饮而下。见樛桐仍然在床上揉着眼睛,头疼的问到:“樛姑娘,你装够了没有?”
樛桐手一顿,遂停下不再坚持揉弄眼睛。随手将外衣一披,大大咧咧的下床来。
“你怎么知道?”她仰着下巴。
“我是个男人,做没做我自己不知道?”赵婴齐气恼,这樛桐,实在是胆子大得很。为了设计自己,连名声都不要了,气得他肝疼。
“哼!反正是你欠了我的,我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这简直是无赖,自己何时欠她什么了。赵婴齐更气了,他抬起眼睛,正欲发作,却呆了。
樛桐随意披在身上的外衫,松松垮垮,领口往肩膀处斜着,露出漂亮的锁骨。
那里,有一枚暗红色的梧桐叶,和他的、和橙婉婉的一模一样!
樛桐顺着他呆呆的眼光看向自己的锁骨,满意的笑了。
“你也发现了吧?我刚刚替你更衣的时候就发现了。所以,我们的相遇并非偶然,是神的安排。”
“这怎么可能?”赵婴齐仍然在震惊之中。
“没有什么不可能,我说过,我一见你就喜欢上你了。所以,一定是你欠了我的。”
樛桐满不在乎,她自小生就一副假小子的性格,不爱红妆爱武装,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便做,爱上了便全心全意去追求。什么女孩子要温柔,要腼腆,要恭顺,要三从四德,以夫为纲,根本就不在她的行为范畴内。
有一刻的无言时光,樛桐也不着急。按照计划,再过一刻,海棠应该领了她爹爹过来。到时候,她便一哭二闹三上吊,威逼利诱,让赵婴齐娶她,让她爹爹就范。
“小姐,大事不好了。”海棠从门外慌慌张张的进来。
“还没有到约定时间啊?”樛桐莫名其妙。
海棠擦着汗,急急忙忙的说到:“官府来人了,要抓赵公子。”
事情发展远远超过她的计划,樛桐来不及细问,以最快速度穿戴整齐。命令海棠将处于混沌状态的赵婴齐领去客房。刚到客房门口,就见一队官兵过来,领头的拿着画像对着赵婴齐看了几眼,开口说道:
“赵婴齐是吧?建忠校尉韩千秋的儿子韩千守今天上午死在城外,有线报说几天前你二人在朱雀街斗武。现怀疑你有杀人动机。请跟我们走一趟。带走!”
几个士兵簇拥而上,赵婴齐有些莫名其妙,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他来不及反应,便被推搡着出了将军府。
暗处,樛桐狠狠的顿了顿脚。
“赵婴齐,等我。我一定会查明真相,救你出来的。”
第三章 【03】
夏夜,潮湿燥热,很难入睡。
孟七好不容易睡了个五分饱,却被对面客栈的嘈杂声吵醒。她怒气冲冲的打开窗户,拎起绣鞋,就往对面“摆渡人家”四个大字招牌砸了过去。见门纹丝不动,更加气愤,纵身一跃,直接从二楼跳下,大步流行走到门口,一脚将客栈门踢开。
屋内,牛头马面正甩着勾魂链,打得桌子乒乓作响,陆判小老头正捧着被墨水染黑了一片的胡子,哭得肝肠寸断。有一个黑影四处躲闪,伺机而逃,见门忽然打开,一阵风似的从孟七身旁溜走了。
孟七一脸青黑的问向屋内的众人:“你们主子不在,这是在唱戏?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
陆判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孟七,又转过身继续捧着他的胡子哭去了。
牛头马面一脸苦涩的挪到孟七面前:
“孟掌柜的,我们新抓了一只游魂,正想等陆判查完生死簿,定阴阳后就送去地府。这游魂却生猛得很,非得声称我们在和他玩角色扮演。将陆判的墨水泼了,还挣脱了锁链,趁门被你踢开,从结界里跑了。这下可好,冥王大人要问罪了,孟掌柜的,你可一定要帮我们说话啊?”
孟七皱了皱眉头,这敢情还成了她的错了。遂开口问道:
“冥王人呢?”
“阿姜,你这是想我了?”孟七背后传来冥王戏谑的声音,不一会儿,只见冥王仍旧一身黑衣,从门外慢悠悠的进来,门又自动关上。
冥王顺手将手上拎着的黑影丢给牛头马面,便转过头来对着孟七,目光所及,眸色瞬时亮了几分。
今日孟七穿了一身嫩绿,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精致刺绣了带叶的柳条。孟七本就白,兼就身形高挑,这身打扮之下,竟然生出一股娇俏感。为她清清冷冷的面色,更增添了几丝出尘之气。
冥王由衷的赞叹道:“阿姜,我喜欢你这样打扮。”
孟七打量了自己一眼,顿时心生懊悔。那日从橙婉婉手上换来的衣裳,像极了她年轻时的旧物。心下喜欢,便趁着晚上四下无人,穿了好几晚。今夜被吵醒,没太在意便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