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儿独自待在幽兰殿内,站在铜镜面前比划着什么。
一个时辰以前,她屏退了贴身侍女。今夜,她为刘彻精心准备了一支舞,只属于他们两人的舞。
自那日坦诚相对后,李妍儿便打开了心结,决定全心全意接受刘彻。尽管对自己与陈阿娇长相相似一事,始终心存疑虑,也只劝慰自己,缘分而已。
虽然最初是因为这张脸,吸引了刘彻的注意。但是没有关系,她是一个大活人,她有长长久久的时间,来证明自己只是李妍儿而已。她有足够的信心,让刘彻爱上她这个人,而不是她这张脸。
何必同一个故人过不去呢?
手上的羽衣,红得如雪夜里绽放的梅花一般鲜艳。听闻从遥远的西番进贡而来,后宫仅此一匹。她寻了长安城最好的绣娘,赶工了近七天,方才制成这件红裳羽衣。
着身之后,更显出肤白胜雪,人比花娇。
“陛下一定会喜欢的吧!”李妍儿在铜镜前转了个圈。裙锯摇曳之间,滟滟风情流转,显得愈加的娇艳清冷、绝世独立。
“夫人,李公公带来陛下口谕。陛下此刻正同皇后娘娘对饮,约莫要晚一个时辰来您这。”门外传来贴身侍女春衫的声音。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李妍儿皱了皱眉头有一丝不满,但转念一想,刘彻在皇后那处,还记得担心她焦急难耐,便又展颜一笑,放下心头不快。
站了太久,腰肢酸软。殿内窗户未开,空气燥热,她发迹和脖颈处已有几丝香汗。便拿了薄扇,独自走到幽兰殿后,那里有一棵百年银杏,正是枝繁叶茂,婆娑之时。想必树荫底下,也必定阴凉得很。
微风习习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好似鸣奏一曲盛夏光年。李妍儿一时兴起,足尖微踮,盈盈细腰扭动,自顾自的跳起了舞。
刘彻从椒房殿走来的时候,有些微醺,错步之间绕了个圈,从后院小门进了幽兰殿。
他站在入院门口处,看着眼前的绮丽光景,有些神思混乱。
银杏树下,美人身着红裳羽衣,对月起舞。
月下的美人莲步轻移,玉袖生风。她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柔荑,手中薄扇半掩玉面,莞尔一笑似少女般欲说还羞。
舞步游离之间,似一朵飘逸的红云,又似一只绚丽火凤。
幽兰殿内的华灯恰好照射在美人身上,为她投映出一幕如梦似幻的光影。
刘彻呆呆的立着,未发觉自己竟已泪流满面。
“阿娇,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我,回来了吗?”
只听咔哒一声,薄扇摔落在地。李妍儿微微发怔,有些无助,又有些失魂落魄的站立在原地。她咬着下唇,眼中含泪,倔强的看着刘彻。
她听得清楚,他唤的是谁的名字。
“说好了,我不是。”委屈之下,她顾不得喊出尊号。
刘彻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一步一步,跌跌撞撞的走近李妍儿身边。
“阿娇,是你回来了吗?”他拉着李妍儿的手笔,似是一个丢失了宝贝的委屈小孩。
“我不是。”李妍儿泪如雨下,还是那句话。
“阿娇,你还在身我的气?”刘彻仍然迷迷糊糊。
李妍儿再也绷不住,一甩袖子,夺身而去。这些日子,她患得患失,又反反复复的劝慰自己。本以为,那些不快都会过去。此刻,她终于明白,所有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刘彻没有追上去,他颓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呆坐在地上。
……
“诶。”孟七看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走了出来。她找了好几个皇宫宝库,都没有找到结魄灯。只能死了心,等刘彻自己心甘情愿拿出来送她。此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不关心刘彻叫的是谁的名字,所以她早就发现了刘彻的不太对劲。
“看来卫子夫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自言自语道,从怀内掏出竹节小罐。
莹莹白光飞入刘彻胸中,不多时,他便清醒了过来。
“你可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好事?”孟七没好气的问道。
刘彻未答。他怎么不知,即便刚才他有一刻的身不由己,可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发生过什么事,他一清二楚。
“孟七,妍儿大概是不会再原谅我了。”他苦笑。
前功尽弃,又能怪谁?
“陛下为何不说出真相?”孟七问。
“如何说?我直接告诉妍儿,她就是阿娇的转世?她是阿娇,阿娇是她?若是你,能相信?”
“我信啊。”孟七毫不犹豫。
刘彻无语。她自然是信的,她本就不是常人。可天下之大,芸芸众生,届是凡人。轮回转世之时,若不是叫他真真切切的遇上了,也不过以为是那些方士骗人的把戏。
“陛下,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信也好,不信也罢。孟七以为,还是得找个机会说清楚。”
“我何尝不明白。只是如何开口?如何叫人信服。”
“我不相信!”
李妍儿不知何事返回后院。她脸上仍然挂着未干的泪痕,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看向刘彻:“陛下,这位姑娘的话一定是假的对吗?什么叫我是陈皇后的转世?我是我啊,我是李妍儿。倾城乐坊的李妍儿。我怎么会是陈皇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