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骇间,叶青山已直直倒了下去。
与叶青山起争执的陈文郎吓的倒退几步,肖廷枫忙不迭从三尺公案后下来,一边唤衙役去请大夫。而这头,赵拓看着叶青山的模样,知晓怕是凶多吉少了,跟肖廷枫一说,托人去叫来叶家众人。
若是能见上最后一面,也是好的。
可等沈大夫到的时候,叶青山早就没了任何气息。
赵拓陈述原委时,怕叶寒宁伤心隐去了一些事,只挑了些重点说。这头,叶落秋听到这些事,忍不住捂着脸呜咽的哭出声。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前段时间,她就觉得叶青山有点不对劲,可她却没有坚持让他去看大夫!若是当时她更强硬些,若是她拉着叶青山去,或许,或许——
她的肩膀随着恸哭起起伏伏,眼泪顺着她的指缝汨汨流下。
可终究是来不及说或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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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间,肖廷枫竟前来吊唁,只由赵拓一人招呼,肖廷枫倒也不甚介意,他是能理解的。
叶寒星直到次日晚间才到,一进灵堂就直直跪倒在地,满是疲惫的眼里布满暗红的血丝。
赵氏听闻叶寒星已到家,拖着几近虚脱的身子来到灵堂,抱着叶寒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的赵阿龙几人也不由得在旁直抹眼泪。
可到底是男子,哭过后,叶寒星也意识到如今他是叶家唯一的男丁,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了。
到了叶青山去世的第三日,叶寒星同赵拓一同安排入葬事宜。
不过,这天叶家灵堂出现了个不速之客,是陈佐郎。
两日来,陈佐郎的心里是不安的,虽说此事怪不到他头上,可到底是一条人命,说没就没了。他思虑良久,还是来了灵堂吊唁。
无论如何叶青山都是他名义上的岳丈。
陈佐郎到访的时候,赵氏正坐在灵堂里。见到他,赵氏猛地起身,作势就要去打他,被叶寒星阻止了。
赵氏骂骂咧咧之际,叶寒宁也走了过来,看向陈佐郎的眼神极为复杂。
陈佐郎鞠完躬,偏头看了眼跪在地上脸色憔悴的叶落秋,对方正垂着头,并未瞧见他。而叶寒宁和赵拓却将他的眼神尽收眼底,皆咬了咬后牙槽。
第四日,蒙蒙烟雨中,叶青山出殡,队伍从南阳大街行过。
顺兴酒楼二楼的窗边,肖湛手抵着下巴,懒懒地看着那抹雪白的身影从眼前晃过。
即使隔得远,他也看到了。
那双原本漂亮的杏眼哭肿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真真叫人不忍心。
第11章 油焖茄子
日子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停滞不前,哪怕负重前行也得不断向前。叶青山下葬后的当晚,叶寒星与赵氏说,他不打算去书院了。
如今家中这般情况,且不说有没有银子供他读书,便是留着几个女眷在家他也不甚放心。
漫漫科举之路看不到头,叶青山在时他尚得庇佑,可为之一搏,而到了此时此刻,他哪敢再搏。
叶寒星如此打算着,甚至想好过两日就去镇上转转。他是童生,更难得是写的一手好字,届时寻个教识字的差事总不难。童生虽比不上秀才,到底是读书人,且在南阳镇这种小地方,也算吃香。
可他才说完不去书院,剩余的话就被赵氏堵在了口中。
连日来的夜不能寐让赵氏的脸色看上去憔悴不堪,听到叶寒星的话后更是大惊失色,“不行!你怎的能不去学院!不去学院你怎么参加科举,娘还指望着你考上秀才呢。”
于赵氏而言,叶寒星是她一生的骄傲与期盼,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牺牲他的前途!
叶寒星将自己的打算全番吐露,赵氏握着他的手,忍不住垂泪:“娘知道你是好孩子,但这书万万不能就这样放弃了,你爹在时,就盼着你出人头地。若娘依了你,将来娘没脸去地下见你爹,更没脸见叶家的列祖列宗。”
说起叶青山,叶寒星的眼眶也发红。
“可是娘……”
“别可是了,”赵氏用袖子抹掉泪,打断他:“银子的事娘会想办法,你只要安心读书便是,莫要辜负了你爹娘的一片苦心。”
叶寒星见赵氏如此坚决,暂且闭嘴不提,只等来日再慢慢商议。
叶青山的故去实在太突然,留下一堆的烂摊子,可更叫赵氏寒心的是,是这炎凉的世态与淡薄的人情。
以往星宁居的食材银子都是月结的,因着叶青山老实厚道,又是十几年的老街坊,大家都也放心,若是遇到手头不宽裕,偶尔宽限几日也是有的。
可这叶青山一走,老街坊们纷纷找上了门。
有面粉铺的、有果蔬铺的、也有鱼肉档的,拿着单子催赵氏要银子。
开始的时候他们催的挺委婉,奈何赵氏此人泼辣的很,冷嘲热讽的嘴上不饶人,别人也就不客气了,扬言再不付银子就去县衙告他们。
这下子赵氏没了办法,只能将压箱底的私房钱全数交出。
这笔银子是她省吃俭用挤出来的,原本还指着这银子给叶寒星交束脩的。
欠债还钱倒也是天经地义,最让赵氏气不过的是,星宁居那铺子的主人竟要将星宁居收回,无论叶落秋与赵氏怎么劝说,都不愿再租给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