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唤着下人上菜,苗连荣将手边的几案往地上一推,上面茶盏、花瓶碎了一地,叮铃脆响,吓得房中人齐齐身体一震。
“我不要素斋,让人给我做点大餐来。”
“儿啊,老爷下了命一个月吃斋礼佛,要被老爷知道你就有的罪受了,忍忍吧。”
张氏卑微的劝着,苗连荣理都不理。
“我不管,今天一定要让厨房给我做些大餐来,你到底心不心疼你儿子,我要饿坏了怎么办!”
张氏为难的难以答应,“你父亲最近心事重重,心情正不好,还是别在这个时候触霉头了。”
苗连荣见说不动母亲,只能怒起来威胁,“你去不去,不去我到外面吃去。”
苗连荣作势要走,张氏一把抱住他。
“儿啊,你到外面大吃大喝不是让人议论我们苗家不敬太后嘛,那是要遭千夫所指的。你爹要是知道肯定会打死你的。”
苗连荣一把挣脱开张氏,“母亲哪儿那么胆小,躲着点不让人知道不就行了。我说也真是,整天让我们吃斋念佛,死的又不是我的谁。”
苗连荣话音刚落,房门突然从外拉开,一个威凛的高大身影陡然出现,一抬手猛地就是一个巴掌,打得苗连荣满口是血,直接摔在地上。
“你方才说什么!”
苗太守怒喝大吼,苗连荣吓得坐在地上往后缩,肩膀瑟瑟抖着。
“老爷息怒,连荣年轻不知轻重,求您原谅他一次吧。”
张氏忙不迭的跪下抱住苗太守的腿,生怕他再上去教训苗连荣。
张氏视线恶狠狠的瞪了门外守门的丫鬟两眼,老爷来了也不通传。
两个丫鬟胆怯的死死低着头,不是她们不想通传,实在是大公子闹得声音太大,老爷老远就听到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没有太后的守护,你以为你能安逸的整天无所事事?早就被抓上战场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张氏听的身体一颤,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连荣要被抓去当兵?”
张氏的声音都在发抖,漂亮的脸恐惧到麻木,苍白的毫无血色。
苗太守一下甩开张氏的手,恨铁不成钢的踢了苗连荣一脚。
“要不是太后的威慑,天闵王朝岂有这几十年的和平?如今太后不在,曦宁国没了忌惮,狼子野心蠢蠢欲动,战事不可避免。国家危难之际,男子汉不上战场干什么。”
张氏害怕的抖着嘴唇,苗连荣也脸色惨白的拼命摇头,小声喃喃着,“我不上战场,我不上战场。”
“老爷,连荣可是我们唯一的儿子,他若是上战场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苗家怎么办啊!”
“朝廷用人之际,正是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之时,我苗迅的儿子岂能做缩头乌龟。”
“那你让苗清妮去啊,他也是你的儿子。我的儿子不能上战场,不能冒险。”
张氏哭红了眼睛咆哮着。
苗太守冷冷看着她,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满的不屑和轻蔑。
“这个时候夫人倒是记得我还有一个儿子。”
张氏紧咬着唇,将嘴唇都咬出血来,声音哽咽沙哑,“老爷是在怪我没有好好善待苗清妮?您别忘了,是您先抛弃的他。”
苗太守木然沉默,确实,是他这个父亲先抛弃他的,如何有资格怪别人。
苗太守带着府中妻小准备去桑华寺祭拜,苗老太爷年纪太大,舟车劳顿不太方便,水善推口身体不适也不去了,毋泪和司天自然也留了下来。
苗连荣在出发前心神不宁的不知想什么,走路摔进了池塘里,受了风寒,也就留在府中养病。
水善无甚精神的坐在飞霞阁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这几天她都有些精神不济,也不知是为什么,摸不清理由,只感觉心里憋憋的。
毋泪端着甜蜜蜜的红糖水过来,一口一口喂她喝下,身体暖乎乎的。
“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你?”水善轻笑,“你还会下厨呢?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以后慢慢就知道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水善想了一会,“蜜汁糯米藕,我想吃甜的。”
嘴里甜着,心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堵?
“就一个菜?再点几个。”
水善笑着打趣,”我怕被你荼毒,还没证实你的厨艺呢,万一难吃做多了我都不好不给面子,先尝了再说。“
“保证你回味无穷,停不下嘴。”
司天忙着在准备行礼,她们已经商量好等苗家人祭拜回来就离开。
其实她们本没什么行李,随身带的就只有银票,有了银票到哪儿都不愁。
但黄氏心细,怕她们路上辛苦,还是准备了些用得到的衣物、干粮,遇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还能抵挡一下寒冷和饥饿。
剑郎也会跟着他们一起走。
因为国丧,全国上下三个月内不得有嫁娶,苗老太爷和苗太守为了表示对太后的尊重,更是将婚事推到一年后,剑郎暂得自由。
苗老太爷从飞霞阁进来,正好看见司天和几个丫鬟收拾着行礼,眼神一瞬间的落寞,看向院中悠闲躺着的水善,脚步沉重的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