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洛吩咐了,为免夫人再重复教导小丫鬟一次,还是去个人跟夫人说一声比较好。
杜氏听闻凝洛帮着她调理丫鬟,心中自然气得不轻,待要发火,可又说不出什么,毕竟凝洛说的在理。
一时想起老爷特特地跑来说是要送东西给凝洛的事,不免气恼憋屈。
如今凝洛敢教训她房里的丫鬟,心里也觉得凝洛越发不好控制了。
这是翅膀硬了,不好控制了!
杜氏想想,气得够呛,又把那丫鬟给责罚了一通:“叫你过去丢人现眼不争气!”
她本就心里有气,林成川帮着凝洛讨完东西竟然就去了姨娘那里,不想凝洛又给她添堵,骂着那丫鬟还嫌不解气,甚至还亲自向那丫鬟臂上掐了两把。
那小丫鬟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含着泪将这一切都怪罪到了凝洛头上。
林成川兴致好的时候也会将一家人聚到一起用饭,从前用过饭他还会留下众人吃茶聊天。
只是凝洛和宋姨娘母子都怯生生坐着不开口,而杜氏母女话又太多,所以后来他便很少主张一家人一起吃饭。
这次不知是不是他离家久的缘故,竟然很快就又叫齐了全家人摆宴。
只是吃的不痛快罢了,杜氏不停念叨如今的东西样样金贵,这样的家宴还是少一些的好,最好来贵客的时候再摆,总是这样吃迟早把林家吃垮了。
林成川被杜氏念的心中不快,却也没说什么,倒是凝月看他不高兴说了句“母亲持家不易,还请父亲体谅”的话。
林成川心中不想体谅,只当没听见凝月的话,兀自夹菜吃饭,只是脸色不好看。
“既然都坐到了一起,那便开开心心地吃便是了,家中情形如何,父亲心中有数的。”凝洛轻声说道。
林成川感激地看了凝洛一眼。
杜氏却眉毛一竖:“你一个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知道柴米油盐是怎么来的?”
若是往日,凝洛自然回击。
但是近日,当着林成川,她却是特特地不说什么。
林成川见此,不免心里恼火,终于硬气一回,将筷子一放:“撤了吧,不吃了!”
这却更捅了篓子,杜氏不依不饶道:“这就不吃了?你当咱家有金山银山呢?”
当下两个人难免吵了起来,于是这顿饭彻底不吃了,大家各自散去。
林成川和杜氏闹了半晌,杜氏撒泼耍赖的,又哭闹着要回娘家,又嫌弃林成川赚不来银钱,如此这番,最后林成川终于让步,无可奈何地咽下这口气,忍让了。
凝洛见此,这才算知道,这父亲实在是懦弱的。
但是这么懦弱的父亲,她必须催着他往前走。
于是这一日,凝洛当着一群人的面,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父亲。”凝洛开口,瞬间觉得房中人的目光都聚到她身上。
杜氏极轻地哼了一声,这个凝洛竟然懂得找林成川要东西了,她对这一变化很是接受不了,从前在这家中,基本上她说怎样便怎样,不管是凝洛还是宋姨娘母子何时敢说敢问过?
“出尘的西席大概不是很适合教导出尘。”凝洛先抛出了结论。
杜氏一听凝洛矛头直指她那表弟,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放……”
情急之下,杜氏险些大骂出口,话到嘴边才飞快地又转了个弯:“你方才说什么?”
凝洛自然知道杜氏咽下的那句粗鄙之词,便道:“我说弟弟的先生不配西席之位,不能再留在林府了。”
宋姨娘自听到凝洛说起出尘的先生便慌张不已,如今见凝洛正面向杜氏提起,更是惊恐地紧盯着杜氏的反应。
“不行!”杜氏大手一挥,“那可是你表舅!你要把他赶出去?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你这是不敬重长辈啊!”杜氏高声说道。
宋姨娘又看向凝洛,她并不知道出尘的先生到底如何,可为了她这房的事让大小姐和夫人起争执,她心里怕得很。
“母亲,表舅作为长辈,我自然是敬重他的,可是作为出尘的先生,却是不够格的。”凝洛的不急不躁更趁的杜氏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
“我不同意!”杜氏大喝一声,“你凭……”
“凝洛何出此言呢?”林成川终于向凝洛问道。
“父亲,”凝洛正视着林成川,平静而认真,“古语云‘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如今林家衣食无虞,父亲仕途平稳,正是为林家培植后人的绝好时机。”
“况且,凝洛无兄,仅有此一弟,日后林家能否保持父亲创下的繁盛,就全看出尘了。”
“不管是侯门还是富甲一方的家族,从来都不是一辈人能积累起来的,”凝洛继续说道,“林家若要继续兴旺发达,就必须重视后人的求学问题。”
林成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杜氏在一旁看得更急,向凝洛抢白道:“咱家哪里不重视了?不重视还会给你弟弟请先生?送到私学里不更省心吗?”
“母亲有心!”凝洛冷冷地看向杜氏,“可请先生也须得请一位做学问的先生。就算不说这表舅的学问,所谓‘言传身教’,他自己日日饮酒,让出尘跟着他又会学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