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瞧见在后头叫她的女孩十三四岁的模样，灵秀可爱，一双眼睛和洛星寒竟有几分相似。
只身上穿着的衣裳实在破旧，破坏了几分美感。
“我是乾坤茶楼里的法师，今日途经此处，见你们府上方阴云聚集，恐有妖邪出入，便想进来看一看。”
少女听了她的解释，原本板着的脸‘璞’的一声笑开了花。
“你是来说书的吗？怎么说的词和戏文里一模一样？”
凤歌淡笑：“我不是来说书的，我是说真的。你爹娘在吗？不信的话带我去见他们，立时便有分晓。”
少女敛去笑意，眸中泛出一丝伤感：“我爹病了，快不行了，我娘在我三岁时就与我爹和离，我没有娘。”
凤歌皱眉，往少女身边走了两步，暗算了一下，忙问：“你是洛家大公子的女儿？”少女十三四岁的模样，而洛星寒出事时他大哥已经成亲，大嫂当时有孕在身，莫不就是眼前这孩子？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只是这母亲狠心抛下幼女后，真的能心安理得的过上好日子吗？
想到自己的身世，似乎比眼前这少女更惨，真的没有资格去怜惜别人。
“我是大夫，说不定可以帮你爹爹治病，愿意带我去看看吗？”
女孩眼前一亮，一双漂亮的眸子仿佛瞬间装进了星星，亮晶晶的十分灿目。
可这灿目的眸华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过一会，光芒便散去无踪。
“可是我们——没有钱付诊金，也没有钱抓药。”女孩垂下头，眼角溢出晶莹的泪珠。
凤歌笑道：“是我自己来的，又不是你请我来，不用诊金，也不用药金。”
女孩再次抬起了眼睛，光华灿烂：“真的吗？”
“当然，你先带我去看看吧，我也不确定自己的医术能不能医好他。”她笑了笑，想伸手拍拍女孩的肩头，可又想到自己现在的男子装扮，这种动作似乎不妥，便也作罢。
第417章 尴尬窘迫
洛家曾经在京都城风头极盛，只因十三年前洛星寒一事，洛大人无颜再入朝堂，辞去官职后便病倒，这些年一直缠绵病榻。大儿子是个书呆子，不懂经营，洛家败的很快。
到如今，洛家除了那座大宅子外，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甚至连洛家二老买药的钱都凑不出来。
女孩想着家里已经这样了，眼前这人就算是骗子，又能从这府里骗走什么？
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带着凤歌去往爹爹住的瀚院。
穿过抄手游廊后又走了一段不短的路，方才抵达瀚院，而这一路上，竟连一个下人都没遇上。
“你们府里，现在没有下人？”凤歌朝少女问。
少女苦笑：“我们自己都吃不上饭了，怎么养活下人？”
都说破船沉没也有三千钉，这不过短短十三年，堂堂洛家，怎么就败成了这样子？
家里没有下人，那些伺候病人的粗活累活，都谁来做？
她目光下移，看向少女的手。
果然，本该白嫩纤纤的手指，却糙成了这样。
少女见她目光盯着自己的手，面上露出尴尬窘迫之色，慌忙将手缩回袖中。
凤歌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扭头去看近在眼前的瀚院。
瀚院很大，院里本该种满精致花草的园圃里，这里长满了青菜瓜果。
给这阔大的院子添了几分趣色。
少女道：“这是翠姨还在时教我种的，我学的不好，不如翠姨在时长势好。”
“翠姨是谁？”凤歌问。
少女垂下头，眼眶泛红，“就是翠姨，我出生时她就在了，是她一直照顾我和爹爹，可是两年前，她得了病，我们没钱给她治，她就——”
死了？
少女没往下说，可她能感觉到，那个翠姨，应该是因为没钱治病而病死了。
穷苦人得病不得治的，多不胜数。
因病而亡的，更是随处可见。
听这少女之言，翠姨，应当是个好女人。
在所有人都离弃洛家之时，唯她依然留在这里。
随少女进入瀚院，在外头看着就像一处农家院舍的瀚院里，走进之后，竟感觉到一股子薄淡的阴气。
没错，阴气。
穿过院入，入得厅堂。
堂内的家具摆设很简单老旧，却十分干净整齐，显然眼前的少女每天都有在擦拭。
少女在厅堂里停了一下，朝凤歌道：“有一事很奇怪。”
凤歌眉尾微挑，“哦？什么事奇怪？”
少女指着厅堂里的几案桌椅道：“这里每天都很干净，像是每天都有人打扫过。”
凤歌问：“不是你打扫的？”
少女摇头：“不是，我每天要给爹爹和祖父祖母端茶送水做饭做菜，还要帮他们擦洗身子和衣服，还要照顾菜园子里的菜，否则我们连菜都吃不起。”说着苦涩的笑了笑，“我根本没有时间做这些，也觉得没有意义，反正不会有客人来我们家喝茶。”
简单的几句话，却道出了一个人内心最深沉的无力与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