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跪了一群人,徐公道:“都跪着醒醒神吧!”
然后转身走了。
沈神经愣是不敢起来,眼睁睁看着,徐公上了玉阶,进玉宇宫去了。
沈神经身后的人问他:“这下可怎么办?”
朝阳公主是一定会生气的。她可不会宽容他们。
沈神经想了想,一咬牙,把头发解了,把鞋脱了,把衣服也脱了。
其他人吓了一跳,忙问他:“神经,你这是做什么?”
沈神经道:“待罪。”然后赤身端正跪好。
后面的人恍然大悟。左右一望,有七八个也像沈神经这么能豁得出去就也脱光待罪,剩下的到底舍不下脸皮,都跪在后头,想着前面的人都脱了,就当他们也脱了吧。
沈神经本以为徐公进去不久就出来了,可是他们跪到天黑,侍人过来催他们出宫时,徐公还没出来。
几人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问侍人:“徐公怎么不见?”
侍人难得见这些人出丑,心情很好地答他们:“徐公从后面走了。”
沈神经:“……阿嚏!!”
打了个通天大喷嚏。
徐公进了玉宇宫,见到的就是一个愤怒的朝阳公主。
——本来,王姻和姜俭给朝阳设计的路线是哭诉,可朝阳公主哭不出来,哭得也不像,只好让她愤怒,也勉强说得过去。
朝阳愤怒在于那些人怎么能如此“污蔑”皇帝不体恤老臣呢?
徐公你说,皇帝怠慢你了吗?
徐公高深微笑。他想看朝阳公主还能怎么演,就不说话,也不表态。
朝阳公主也从不需要这样去作态,她要什么,都是别人替她办好了。
见徐公竟然没有立刻表示“您说的都对,陛下对我好极了!”就真的想发火了。
王姻赶紧上前接棒表演。
王姻说,徐公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徐公扶助陛下继位以来已经十七年了,君臣相得,早是一段佳话了。
那都是小人污蔑!不会有人信的!
徐公就不理朝阳公主,转头对着王姻这鲁国大夫。
他就知道这后面是姜幽在搞鬼!
就算徐公没搭腔。王姻自说自话也很顺利。
王姻说:陛下爱重徐公,徐公也一心忠于大梁,忠于陛下。
徐公面带微笑看着王姻。
王姻:徐公也必是如此想。徐公继续面带微笑。
王姻:徐公急陛下之急,忧陛下之忧。
徐公懂了。这是让把花万里和陶然的事都栽给他。
他转头对朝阳公主说:“长公主,我有一事,正要禀报。陶然死了,证实是花万里所害。”
王姻一怔,就听朝阳公主在身后说:“花万里辜负我,辜负陛下!必不能轻饶!速将其捉拿!收了他的虎符!令花家军就地解散!”
王姻顿时紧张起来。
朝阳说得太早了!
都是她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太高兴了!
徐公恍然大悟状,反问朝阳公主:“原来,长公主是想除掉花家大军?”
朝阳也没那么蠢,立刻发现不对,隐怒道:“徐公骗我吗?”
徐公不管她是不是在生气,说:“那如果我说是花万里死了呢?陶然活着。长公主会说无将无兵,仍要将花家大军解散吗?”
朝阳被徐公诳了一下,正生气,也学会了闭嘴,只用愤恨的目光瞪着徐公。
现在轮到徐公自说自话,王姻和朝阳装哑巴了。
徐公说:“长公主日后打算依靠云家吗?公主打算如何除掉云家?”他看向王姻。
王姻心如擂鼓,却突然有种感觉。
——这是徐公在跟公主说话。
他在问公主,除了花家,还有云家。凤凰台并不是无兵无将,任人来去之地。
王姻:“云家数代忠心,就是长公主座下的一条忠犬。这狗,难道还会反噬主人吗?”
徐公微微点头。
原来姜幽的打算是,让云家反。
也对,云家离凤凰台最近,占着地利。而且,云家估计也知道“皇帝”的隐疾。若说云家起了不臣之心,那真是一点都不出奇。
徐公再问:“公主难道以为这天下,这大梁,竟没有一个忠臣愿为陛下尽忠吗?”
哪怕这凤凰台上的兵将都被祸害完了,大梁可不止只有凤凰台有兵啊。大梁各城兵马集结起来不是个小数,发一道勤王令,难道鲁国大军还能长驱直入打败所有人?
这样旷日持久的征战,对天下是何等的折磨与摧残!
若姜幽是打着这个主意,那恕他不能苟同。
王姻:“公主是帝裔正统。”
徐公想起了那道立姜幽为安乐公主的圣旨。一道如此可笑的圣旨,里面近乎儿戏的述说了姜幽的身世,以及她身上的血脉。
——可这道圣旨还真证实了姜幽是大梁公主。
徐公沉默下来,仔细思索这里面的可能,想来想去……觉得这条路固然险之又险,但未必就没有成功的机会。
姜幽。
她要真是个男人,这道圣旨就不能成文。如此看来,正因为她是女人,才会有这道圣旨。
他没有再多说,就这么离开了,还让侍人带他从后面走。
徐公走后,朝阳似乎有一点不敢相信,她问王姻:“徐公竟然是答应了吗?为何?”王姻笑道:“因为就算是陶公和花大将军现在回来了,也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