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齐韩却缓缓站起,走至盛沐泽面前仍须微微仰头方可对上他的眼睛,“王爷的要求我会如实上报给皇上。”
“好。”
从军帐出来的时候夜空异常的璀璨,好似一夜之间多了成千上万颗星辰。今晨一役看似是无谓的牺牲,却是他前来谈判的底气。若非如此,齐齐韩又怎会轻易答应他的结盟……
次日天池城内,盛熠煊听着探子传回的消息,摩挲着指尖的玉扳指片刻便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分两路追击叛贼。献上齐齐韩与南舟的人头者本王重重有赏!”
据探子传回天池城的消息,南家军与矢掳国已交战两回,元气大伤,乃是他出兵的最佳时期。
盛沐泽与齐齐韩结盟不过免去了双方无谓的牺牲,即便是造成双方再次交战损失惨重的假象来迷惑盛熠煊,也抵挡不住近二十万的大军。
南家军与矢掳国大军加起来不过八万出头,三日混战以来死伤便超了一半。
入夜,盛沐泽与齐齐韩共用一个主帐,下首的则是几个参谋与副将,众人七嘴八舌却是没有一个全员满意的对敌计策。
忘忧草的药效极强,这几日南舟日渐嗜睡,除却南歌与白朗竟一个都认不得,是以如今指挥南家军的重担便悉数落在了盛沐泽的肩上。
望着日渐痴傻的哥哥,南歌的心中犹如火焚,哄骗南舟睡下后她便径直往主帐走来——
“诸位,我如今倒有一法——”
众人皆知她乃是未封号的兖王妃,对她便有了五分敬意,一时间帐内安静可闻鼻息。盛沐泽亦温柔地看着南歌,仿若她提出什么方法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我去见康王,尽可能将他引至桃花坞,届时你们便在那下手。”
“不行,”盛沐泽却先蹙眉否决,“如此太危险了!”
“是啊,”众人亦在瞬间沸腾了起来,“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我们岂有让王妃涉险之理!”
“我此行理由有三,”南歌不疾不徐伸出了三个青葱玉指,“其一,康王以为我葬身悬崖,必是对我防备不足;其二,此次交战桃花坞并未受到破坏,且距他军营较近,待他反应过来是已被我引至;这其三者……我大哥他等不了多久了,我必须拿到解药!”
南歌眼中坚定的神色让帐内众人皆失了言语,只是望着盛沐泽等他最后的决定。
“好,”沉吟了片刻之后盛沐泽终是点下了头,“我在桃花坞等你,无论如何我都会等到你来。”
次日夕阳落下海平线后,盛沐泽调两队人马由齐齐韩亲自带领奇袭盛熠煊军中偏帐以分散兵力使南歌此行更为顺利些。而他自己则领了两千骑兵埋伏于桃花坞中。
今夜无月,南歌着一袭飘然白衣伴着莺啼往盛熠煊军中而去。远远便见火光四起,喊声一片,而她就着盛沐泽画好的图纸很快便找到了盛熠煊的营帐。
对此以卵击石的突袭盛熠煊并未放在心上,只交给了副将去处理。只是他仍被叫喊声吵得难以入眠,便倚着床挑灯夜看兵书。
南歌于窗外望着他,他虽对南家无情无义,杀伐果敢却不失为一个好君主。但……她相信她的夫君会做得比他更出色!
她定了定心神,用内力传声,尽量使自己声音听得来空灵——
“盛熠煊——盛熠煊——”
盛熠煊拿着书的手猛地一顿,一阵凉意涌上心头,秋风更是将南歌的话传送了进来——“怎么,康王这便忘却故人了?”
南歌的一声轻笑彻底唤起了盛熠煊的记忆,他往窗外望去,只瞧见了南歌一掠而过的白色裙角。盛熠煊心下微动,无意识间已抬脚往外走去。
“王爷——”
帐外的侍卫朝盛熠煊行了一礼,盛熠煊目光紧随着南歌的背影问道,“你可见到了一白衣女子?”
“不、不曾。”
侍卫的心魂已被远处的打斗勾走,而南歌的内力传声非内功深厚者不得闻,是以他并未察觉到南歌的存在。
见侍卫如此形状,盛熠煊更是认为南歌的魂魄来相捉弄。许是心中对南歌仍有着一丝歉意,鬼使神差地他推开侍卫便往南歌消失的方向赶去。
“将军——”
“勿须跟来。”
盛熠煊撇下这句话后很快便消失在侍卫的视线里。
自从回到原本的身体后,南歌的武功便突发猛进,已恢复到先前的功力。是以她刻意放慢了速度等着盛熠煊,却又能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直至望见了桃花坞里的揽月台,南歌这才顿下脚步,轻轻一跃便稳当地落在揽月台上。盛熠煊赶至时看到的便是南歌一袭白衣负手而立的翩然模样。今夜虽无月,南歌却好似偷闲下凡的嫦娥仙子一般动人。
盛熠煊喉咙上下滚动着,轻唤道,“歌儿——”
声音不大且温柔,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南歌心头划过,那是犹如一块巨石般压在心上的窒息感。
那日从断崖边回去后盛熠煊好一阵怅然若失,他其实一直都清楚他虽在利用南歌,却并不讨厌她,更没想过要置她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