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玄见怀中的人不再动作,抱着她的动作更加轻缓。他将她轻柔地放开,把那铁块扔于地牢之外,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了一瓶伤药,不顾自己背上还在汩汩的流着鲜血,将伤药抹在了淮初之大腿上的伤口之上。
完成了这一动作后,他蹙眉看向淮初之手上已脏乱不堪的绷带,将其小心拆下,为她的手臂再上了药。
他凝视着眼前的人,眸中划过极其复杂的情绪,但却依旧温柔。
“阿初…再忍忍,就快了…”他凤眼微垂,轻声呢喃着。
地牢内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他眼神一凝,脚步轻移,躲在了暗处。
一个普通的巡逻之人凑近淮初之的牢房瞅了一眼,看到那满地凌乱不堪的血迹,极其嫌弃地别过了脸,小声抱怨道:“这楼主分明是疯了,怎么会把自己伤成这样?这样的疯子哪还需要人看着,右使也真是小题大做,应玄一个不就够了。哎,这么一说也不知那厮跑去哪里了…”
“少说点话,想死啊!”一个年纪比他略微大点的人走了过来,推了他一把,“快去巡巡别处,别在这浪费时间。”
“是…”那人极不情愿地挪动了步伐,跟在了他的身后。
暗处的应玄微吁了一口气,待两人走后,消失在了地牢中。
待淮初之再醒来之时,大概已过了两日,滴水未进让她的喉咙极为干涩,而阵阵袭来的饥饿也使她全身虚弱无力。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敏锐地听到了一个声音。
有脚步声从头顶传来,虽凌乱,却极其轻微,似乎昭显了来者皆不是凡俗之辈。
但更近的一个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依旧什么也看不见,但那人的声音却令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是…右使?
“没想到那老家伙教出来的人就是这番丑陋卑微的模样。”
右使的声音很平静,带着几分微微的讥讽,却似一根针狠狠地刺入了淮初之的心中。
“没想到吧,聚萤楼已经在我手中了,而这个消息就将在今晚的华宴上公布。”
淮初之的手心极冷,身躯难以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就这样辜负了师父的养育栽培之恩,就算一死,她也难以谢罪。
她微微支撑起自己的身子,走到右使之前,她看不见眼前人的容貌,但是却可以想象到他脸上挂着多么讥嘲与狂傲的笑容。
“呵…所以今日你是来杀我的吗?”淮初之冷冷一笑,脸上竟没有一丝恐惧之态。
右使看着她的反应笑的更加肆意。区区败寇,不过强弩之末,还能嘴硬?
但出乎他意料的,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个刹那,身后一股阴风袭来。他下意识地躲过,看向那道风的来源。
少年逆着光,嘴角带着与往常不同阴冷的笑意。
“应玄?”他看着他不屑一笑。
应玄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一颗废子,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他本想等他成为了楼主之后再要他小命,没想到他竟现在自己送上门来。
淮初之听到了右使的声音,又往前探了几分。
应玄,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右使的人吗?难道现在来只是为了见她最后一面?
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却被应玄的一声话语悉数打破。
“阿初,别害怕,你很快就能出去了。而聚萤楼,从开始到现在,楼主都只会是你。”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应玄就执剑朝右使劈了过去。她微微侧身,躲过了那道凌厉的剑气,心中的迷惑愈加深切。
“初之!”
这回响起的声音,她再过熟悉不过,是浮双的声音。
浮双走到她身侧,诊上她的脉微微蹙眉。她拿出一件大氅轻轻笼在她身上,在她耳畔轻语:“先出去再说。”
“可是应玄…”
淮初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就算她瞎了,在这一刹她的心中竟能真真切切描绘出应玄的眉眼,栩栩如生。
“初之,走!”浮双攥着她的手用了些力,半拖半拉的将她带出了地牢。
她们逆着人流而行,淮初之能感觉得到,周围的人无论有无灵力,各个都不是平平之辈。应玄到底是敌是友?这些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而不同于淮初之的疑惑,浮双心底很清楚,这是应玄布了很久的局,若淮初之在此,只会让他分心。若想在今日从右使手中一举夺回聚萤楼,她就必须先带走淮初之。
“你不会还想着那个女人吧?”右使看着应玄嗤笑一声,“堂堂七尺男儿就这样羁绊于儿女情长之事,不免也太可笑了吧。”
应玄闻言没有气恼,反而淡淡一笑,擦拭着手中的长剑轻声说道:“右使未免也太自信了吧,你不妨看看你的人都去哪了…或是看看这聚萤楼中是否还有你的势力?”
右使看着眼前笑的风轻云淡的少年眸色一凛:“不…这不可能。”
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但这些面孔或陌生或熟悉,眼中皆带着深深的敌意。直到亲眼看到这个场景,他才后知后觉,原来输的人是他。
他以为自己已经将计划布置到了最完美,但为什么,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