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初之有些复杂地在楚阑影在笑中看到了一丝赞许,甚至还有欣慰。
但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不过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罢了。
应玄接过楚阑影手中的东西,轻轻捏了捏淮初之的手。
他一向冷心冷情,不似淮初之一般容易心软。除了自己的在乎的东西,他绝不会多看别人一眼。
“阿初,走了。”
淮初之最后看了一眼楚阑影,终是没有说出那句道别的话。
反正再见之时,便是他的身死之时,既然这样,道别又有什么意义?
离了柴房,两人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那些只是做做样子的巡逻侍卫,一路直奔楚顷的书房。
夜色已经深了,可楚顷的书房却灯火通明,昭显着楚顷此刻难以释怀又深陷痛苦的心情。
淮初之凝视着在纸窗上晕开的那一点光,将手中的玉佩扔进了屋内。
“谁?”
楚顷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个玉佩,眸色一重,一道风携着强劲的内力呼啸而出,将纸窗的窗骨径直震碎。
淮初之与应玄轻巧地避开那些残骸,顺着那空洞的缺口,跃进了楚顷的书房。
楚顷站在书房内,掏出了脖子上挂着的另外半枚玉佩,将其与刚刚淮初之扔进来的那枚玉佩合为一体。
这是乳娘赠予他的玉佩。
乳娘死后,任他将楚家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这属于乳娘的这另外半枚玉佩,没想到它现在竟出现在淮初之的手中。
“楼主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楚顷现在有些迷茫,他本已经笃定淮初之是借着聚萤楼为由,打算帮楚阑影夺回楚家,可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或者说,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我是个生意人,来这自然是为了帮雇主完成心愿。”淮初之淡淡一笑,转眸看向了楚顷,扬了扬手中的信,“信已送到,至于怎么做都是你的选择,报酬嘛…就是借转魄珠一用。”
楚顷接过了信,仿佛捧着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手却逐渐颤抖了起来,而面色也是愈发的苍白。
淮初之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在一旁倚着屏风,装什么事都不知道。
“阿初做戏的功夫不错…”应玄将视线投向了她,一双凤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违心的事做多了,自然就娴熟了。”淮初之不甚在意地笑笑。
应玄眸色一转,突然有些认真:“我希望阿初在我面前的样子,是最真实的样子。”
“那你是吗?”淮初之侧首,将问题抛了回去。
“我自然是。”应玄微微一笑,眸色灼灼其华。
若是在数月前,淮初之定觉得应玄又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但在此刻,她却感到了一股暖意淌过心房,好似初春融了万顷寒冰的那一抹风。
楚顷终于看完了信,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此刻月光清皎,映照着树上的冰棱,折射出清幽的光芒。一切都是这么的宁静,除却他此刻已然完全麻木的内心。
“多谢楼主,待我处理完家事,改日自会将转魄珠奉上。”楚顷向淮初之微微颔首,而淮初之难得的在他的眸光中看到了一丝无措。
想必现在的他也是十分痛苦与绝望吧…他本想毁了这个带给他无尽伤痛回忆的地方,可挚爱之人却以性命告诉他,他必须守好这个地方,一生一世。
若是当初懦弱的他们都选择向前迈一步,对对方敞开心扉,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可淮初之不想知道。
这次的她不愿看结局,与应玄连夜离开了楚府。
第40章 醉妆词(一)
东洲,长停。
长停无疑是无界大陆上最繁华的城,这座城无论何时都是袨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的景象。在长停,火树银花将黑夜与白日融为一片光华,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听到飘渺的笙歌弦乐。
淮初之走在游人如织的街上,盯着这一片盛世之景有些恍惚。
耳边是不知何处而来小摊贩的吆喝声,偶尔有几个奔走嬉戏的孩童从她身边穿过,不小心撞到她,揉揉自己的额头,笑着说了几句“对不起”,然后跑开。
她其实并不喜欢这样喧闹的地方,但在此刻她却觉得只有在这儿才能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好似就和他们一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应玄知道淮初之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呆着,所以也只是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熙熙攘攘的人群十分拥挤,但好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华夜的狂欢中,没有人注意到他,倒是让他方便了许多。
淮初之知道应玄跟在她的身后,而她也早已习惯了这种跟随。
他宛若诞生于一道微光,化为附着她的影子,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以自己的方式默默陪伴着她。
突然一辆马车极速而来,往来人群咒骂抱怨着堪堪为那马车让开了一条道,而淮初之自是随着躲避马车的人群被挤到了一边。
马车十分华贵,带着一股浓酽的香气散入风中,令刚刚还在抱怨的众人一时失了话语,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马车。
珠帘轻响,一只修长白皙的腿从马车中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