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若为人父母，将一八岁幼齿儿童于伏寒天推下水中，差点溺毙，后还不愿请一大夫看治，欲其命毙掩盖他们罪行，问，如何处置？”
眼神不由得望到袁立扬夫妇那边，“自然是杖责五十，轻者坐牢五年，重者坐牢十年不等。”
“若是，那孩童落下病根，只能苟延残喘度日，又该如何？”
“若那孩童于国家造下不可磨灭的贡献，那就要判其十五年不等，按贡献来判别。”
点头，讥讽地看一眼袁立扬两人，“大人，他们两人，在草民八岁之年，伏寒天，为讨好上任，已经判罪的杨知县，将草民活活推下湖中，若不是命不该绝，草民怕是已经命毙黄泉路了！他们做贼心虚，不肯请大夫上门治病，是我的长辈，凌倩莹，凌姑姑她暗地里为我诊治，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落下病根！草民元禹华，乃全国元家店的掌托人，赈灾救民，设学堂，修堤坝，开河道无一不做，样样不漏，没有收他人一丝血汗钱，我无愧于天，无愧于国，更无愧于他人！”
公堂一片寂静，片刻后周围响起一阵阵拍掌叫好声，皆用敬佩钦慕的眼神向对方投射。
“大人若想看证据的话，我都有准备，当年诊断我的病案，还有那位大夫，还有这几年来，复诊记录的脉案，都已准备好，随时都可呈上来！”
袁立扬知道大势已去，面孔开始扭曲，憎恨地看着元禹华，眼神通红，忽然袭击，幸好被周遭的衙役察觉，终没造成什么大问题。
“王八羔子，我是你父亲！你怎可以有这么对我？只是想让你赡养我们，就非得撕破脸吗？”
“说得真好听，其实是想救你的袁字号吧？当真我不知道，你还有我那个所谓的胞弟，你们将祖先留下的家业挥败得一干二净吗？你们之所以想认回我，不过是惦记着我元家店，继续你们挥霍无度的日子！”嗤笑道。
言罢，一切掩盖的目的都被揭露人前，他们在已经败诉了，等待他们的将会是遥遥无期的牢狱生涯，用余生偿还他们所欠下的罪孽！
第103章 4.13 倾诉
不知何感想走出衙门，心情无以名状的复杂。
在他一生经历中，他最憎恶的人莫过于那一对夫妇，他曾想过让他们受尽痛楚，尝试他曾经受过的苦，以此赎还他们所欠下的罪孽。
然而，在这天当真来临时，他却忽然发现，他远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心狠，做不到痛快地漠视，当一名合格的旁观者。
“该醒了！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步步紧逼，自己犯下过错，你又何必多想？”上前，执起元禹华的手，安抚道。
“我知道……”只是还有点低落罢了，只等时间来洗涤伤口。
不出一言，静默地陪他走一段又一段的路程，等他想清楚，理明白，将今日之事当做经验沉淀下来，作为人生的阅历。
“我发现，我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恨他们。若不是他们再次出现，我想，我这辈子不可能再见他们一面，也不会说什么去报复他们之类的。我承认，我想过的，想过用最痛苦，最恶毒的方法折磨他们！可是……他们终究是我的父母，是生我的人……虽然……不曾对我好过罢了……”忽然惆怅地开口道。
无声地握紧元禹华的手。
这个人，远比自己想象中，经历之事要多很多。
“你说，他们为什么就可以这么狠心对我？我难道不是他们的亲骨肉吗？就如那男人所说的，虎度尚且不食子，他又是怎么下得了手，看着我在冰冷的河水中，差点奄奄一息，还可以谄媚地讨好他人！”
不解，迷茫，困惑。
“利欲熏心，自私地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择手段而已。”
“不择手段，确实！总说，做娘的，最是心软，在我看来，狠心下来，连大丈夫都不敢直视。好说歹说，我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虽想着争宠，却还没到真正不管不顾的地步，好歹也有一丝心软，可是……”冷笑一声。
当她亲手将他推下河后，那丝心软也就随之消匿，因为他一天活着，就每时每刻都在控诉着她的罪行！
得到想要的，又能如何？不择手段得来的，睡得可安枕？就不会有天忽然一夜醒来，发现自己罪孽深重吗？
以为，重新又生一子，对他百般好，万般爱，就可以赎清自己犯下的罪吗？以为这样就可以抵消前尘，粉饰太平吗？
“我三岁识字，四岁能读，五岁会写，六岁学诗句，七岁吟诗作对，八岁出口成章，原以为我如此勤奋努力，使自己越变优秀，终有一天，他们会重视我，能够对我好，就像普通人家一样，不奢求太多，一点关心就够了！可是……”
谁也无法预料到，正因为他这一身才华，近乎神童般的聪慧，终有天会给他带来致命的危机。
没人庇佑，锋芒毕露，招人厌恶。
这个道理，总是等痛了，无法挽回了，才知道。
“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人，就是凌姑姑，在我挨饿受寒，生病无人照理，启蒙无人教导，是凌姑姑为我添衣加饭，彻夜不眠照顾，一字一句教我认读写。最艰难的岁月，所幸有她陪我度过！在我心里，她才是我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