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沉了下,纪舒的病,早晚发作到无法收拾,可他哪里听得进别人的劝。
我摇摇头,把浮起的想法丢掉,不能给两分颜色就想开染坊,要提这事准碰一鼻子灰。
“施蔷,早上好。”
叶蓝一大早跑来做什么,我不敢流露出任何反感的表情,满面笑容回,“早上好。”
她今天穿了职业装,头发盘在脑后,白衬衫黑色西装裙,像写字楼普通女职员,跟在我旁边,饶有兴趣地问,“你懂技术?”
我摇头,“不懂,我只是看看各项指数是否正常范围。”
她缠上我了,“怎么看?”
我带她走到最近的转数表,“就这样的表,现在都电子数字显示,很简单。”
她点点头,“你可真聪明,能记住这些也不容易。”
我哪敢受赞,“没有没有,很简单的,掌握生产配方才难,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她咯咯笑起来,“施蔷,你很可爱。”
她的口气像夸刚出校门的呆鸟,我无地自容,幸好旁边不知哪传出奇怪的刺刺声。
我东张西望,想找出声音的来源,抬头时发现了,大事不妙!
行车轨道上,小车已经走偏,一路滑动,钢与钢碰撞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而吊钩上的箱子摇摇欲坠,天知道它什么时候掉下来!
第二十三章
肾上腺素以几何倍数分泌,我眼睛都直了,大吼一声,“快闪!”
不敢使用行车下方的手动操控器,我扑向墙上的控制按钮。
K,这不是!那不是!
找到了,吱吱声中,行车刹住。
叶蓝居然没闪,站在原地,仰头看着上方。
我惊出一身汗,箱子下来,五个她都得扁了。把她撂倒,后果不是走路那么简单,准备去坐穿牢底吧。没旁人在,说得清么?人家肯定以为我妒忌她混得比我好,万一发掘出王亮与我、与她的关系,天涯新闻标题都现成:“为哪般打工女谋杀老板娘”。
我冲她嚷嚷,“危险!”
语气不好,她冲我笑笑,毫不在意,走过来和我说,“你反应很快。”
小命要紧,谁像你!我来不及理会她,先打电话通知巡检处理,又向纪舒汇报,完了才和她说,“叶小姐,在车间要眼观八方,注意安全。”
她哦了声,反问,“要是它偏偏掉在我逃的方向呢?”
我悻悻地想,嗯,有种人坚信自己命里有鸿福,天上只朝她掉馅饼。
好在一会人都来了,既然有人处理,又没出什么事,我回车间办公室去。
当着一堆人的面,叶蓝大声叫住我,“施蔷,晚上一起吃饭,下班后我来找你。”没等我拒绝,她已经扬长而去。我低声道,“费事睬你。”刚说完就看见纪舒低头盯我一眼,大概被我声音里的厌恶惊着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伤心地想,她,你,都是一丘之貉。大概我目光中的哀怨太过明显,他不耐烦地说,“不想去就不要去。”被人看穿不是愉快的事,我闷闷道,“没有。”
有钱人请我吃铁板烧,她指着酒水单问我,“来杯梅子酒,怎么样?”
她的指甲修得很圆整,纤若春葱。
我没意见。
厨师开始准备料理台,服务生端上刺身和沙拉,为我们斟酒。她端起酒盅,作个敬酒的姿势,“祝快乐。”
快乐是最重要,她先抿了口,我跟着。梅酒入口甜而冰,我喝了一大口。
“你讨厌我,”她问,“为王亮?”
不为他,只为你,讨厌你的张扬,优越感。
没敢说,这种事,除了一口否认外还能怎么样,“没有。”
她洞察地笑,“我不讨人喜欢,太张扬,太嚣张。”
切,你说的样子也太沾沾自喜了。
我又喝口酒。
“你跟我相反,很好。真实,生动,聪明,情商也不弱。假以时日,你会达到目标。”她手指在酒盅上划动,看得我心里痒起来,大姐,你消停下行不?“不知道你想达到哪一步,但我猜,你绝不甘心就此一生。”她缓缓地说,“公司很多同事对我有误会,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你是我重视的人,所以我愿意解释。老板邀请我帮他,我也很想做番事,仅此而已。一个女人,再能干,也需要人帮,我想你来帮我。”
信息量太大,我脑壳开始混乱,情敌,伯乐?
她微笑,“介意王亮和我的过去?我目的很明确,不懂欣赏沿途风景,过去的人和事从不会在我的将来出现。”
太拽了,我不明白她和王亮怎么看对眼的,狮子和豹子能走到一起?
她给的条件很好,职务暂时定为总经理秘书,薪水涨至写字楼同级最高水平。
我…不稀罕!道理自古有:不受嗟来之食。凭啥呀,她一吆喝我乖乖跟着走啦?
话冲出口前,耳边似有警钟长鸣,妈说的,我太直,太得罪人。看叶蓝表情就知道,绝对不接受真话。不可得罪小人与女人,我改口,“叶小姐,你知道我上司对我不错,我得考虑他的感受。”
她点头,“确实。我和他说,不让你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