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种漫不经心的残忍,左一脚右一脚,好吧,我也是一败涂地的那个,躺在床上做病号。我沉不住气,“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伙伴。”她笑,“我一眼就觉得你可以做伙伴,够聪明,难怪王亮和纪舒会喜欢你。他俩,一个快烂透了,一个孤独精,遇到生机勃勃的你,还不赶紧抓住。”
我没反驳她的话,也不想和她谈论王亮。
她看着我,心知肚明地笑,“跟着我好处很多,我不亏待我的人。公司那些家伙,我叫他们闭嘴,保证没人敢再当你面说你闲话。你是病人,我可以叫王亮探望你,我的面子他大概还是给的。”
我开始动摇,为何仇视她?从开始到现在,她对我只有好处。找我也许只想多个朋友,在陌生地方有个人可以聊聊天。
她起身找出只水杯,把带来的花放进去,一枝枝理好,“做女人好,什么样的都美,唯一可惜的是盛放时间太短。你看,这会非洲菊虽然亮得让人心醉,一周后就不行了。”她把花茎给我看,为了保持花枝笔挺,柔嫩的花冠底部绕着根铁丝。“啧,如果花也会说话,只怕要叫痛。还是玫瑰好,又香又带刺,没人敢随便采摘。”她想想又摇头,“不要做花,做树,香樟树,愈陈愈值钱。”
她风姿绰约,宛如神仙姊姊,娓娓道的却全是人间烟火。
护士敲门进来,递给我纸条,上面写着,“施小姐,海子先生想探望您。”
没等我开口,叶蓝识趣地说,“我先走了,保重,有空打电话给我。”
护士整理房间,和我说,“这位小姐好香。”
当然,邂逅,谁也忘不了她,机会是她的灵魂。
海子犹犹豫豫地进来,看到我才自在,“天呀,小强姐,我差点以为走错地方了。这哪是医院,根本是疗养院。”他认真地打量我,“没血色,神气弱。”
我说,“没事,慢慢会好的。”
他歉疚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哭笑不得,自作自受能怪谁,他倒扯到他身上去了。
“真的怪我。”他吞吞吐吐问我,“你不生气吧?”
我摇头,地呀,能不能一次把话说清楚,唧歪得像个婆娘。嘿,我就是女人,也没讲半截吞半截。
他松口气,“我就想,小强姐又不是普通女人,怎么可能为这种事生气,偏偏有人…”话又缩回去了。
我怒了,“海子!”
他举起手作投降状,“是谭菲,她说很抱歉。”
不是王亮,刚激动起来的心又掉下去,直沉进水底,冷,晃悠悠的。有什么好抱歉的,情场如战场,胜者的抱歉是对败者的嘲讽。
海子贼忒兮兮看我的脸色,“还有,下次别随便抽别人给的烟。”
我没好气地说,“我从不抽烟,就点着看看。”说着突然明白过来,哦,他抽的是加料的,给我的也是。那天他说,“小强姐,要是特别难受,试试这个,会好些。”幸亏我对烟不感冒,幸亏纪舒来了,幸亏我运气好,否则…我长吁一口气,对纪舒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和纪舒当晚大吵一架。他真是不可理喻,我沮丧地看着地上的瓷片,郁闷得又想吐血了。
第三十一章
他一回来就把叶蓝送的汤和花扔出去,“少和那个女人往来。”
我生气,对我好,不代表有权颐指气使。而且他的语气和总裁说起叶蓝时一模一样,无情、鄙夷。我扭头看窗外闭紧嘴,护士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一手端碗,一手拿调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纪舒。他接过,在床边硬梆梆地坐下,把勺米汤送到我嘴边,我扭头向另一侧。
他冷冷地说,“别被她卖了还替她数钱。”
是不是好人,我自会判断,不劳尊驾。
他懒得和我多说,“张嘴。”
不要,我把被子拉过头。
他跳起来,连带着床重重震动了下,然后他警告我,“耍个性最好看时间,既然在花我的钱,最好听我的。”我听过类似的话,妈常常冷笑,“翅膀长硬啦?有本事飞出去,老娘不耐烦看你甩脸色。”我闭着眼也能感觉热乎乎的东西往外冲。
我硬生生把泪水吞回去,坐起来,一把扯下被子,“是我向你要的么?你愿意出,关我屁事!”站在床前的他,神色间三分不耐烦三分疲乏。被我这样一嚷,他的脸迅速沉下来,狂风暴雨就在即刻。我直视他双眼,任他瞪着,毫不怯懦。
怕你才怪,有本事把我也扔出去。
没等他发作,护士大惊小怪扑过来,“回血了!”
我俩同时向我的左手看去,可能刚才动作幅度太大,暗红色的血液沿着输液管迅速上升,一缕红色在药水瓶里泛起。护士熟练地拔出针头,准备重新插入。
我重重哼了声,抬头看天花板。
“呯!”
一声脆响,吓得我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同时,护士的手一抖,我“哎”地叫出声,低头看去,原来针头插斜了,手背呼呼肿起来。她急急地说,“对不起对不起。”纪舒没管我们,他大步向外走去,大力拉上门,留下重重的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