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溯笑了一声,头也不回,轻飘飘地回复说:“我也喜欢女明星啊。”
“谁啊?”刘勉国倒是来了兴趣。
“Diane Fossey。”
花白的眉毛皱起,刘勉国抬高音调:“还是个外国明星?!”
在他们身后,正在铲咖啡豆的林浩笑出声来。
等刘勉国喝杯茶休息了一阵离开,林浩才喝着咖啡起身道:“有什么不正常吗?”
李溯摇头,聚精会神盯着沙鼠的同时将食物从整理箱顶端放下去。看着沙鼠兴高采烈吃起来,他才擦了擦手,再次撑着脸道:“它们在想什么啊?”
“什么?”
他徐徐说下去:“沙鼠每天都待在别人准备的箱子里,吃别人给的食物,好像……什么都不想一样。”
林浩站在他身后,抬头想了想。他没打算回答学生的问题,只是不合时宜却又恰到好处地问起另一件事:“你最近有想什么吗?”
办公室外隐隐约约传来预备铃的响声,李溯起身,从一旁的座椅上取过书包。他单肩背着包朝林浩点头致意。
男生已经走到门口,林浩靠在桌边,小口啜饮咖啡后抬头:“那篇论文的通讯作者又发email给你了吧?”
李溯的背影在门口停下。他没回头,但也不再朝前走。
“我没看你邮件。不过,不好意思,我爱人毕竟也是干这一行的嘛,之前还见过你。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他和那个第一作者、第三作者都认识的……”林浩说,“虽然说既不是大学推荐,又没工资…但能跟着发顶级期刊的人一起,你也想去的吧——
“非洲。”林浩的微笑渐渐消失,他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李溯。
缄默如热带雨林中繁茂的枝叶无声疯长。参天大树,飞禽走兽,被深浅不一的绿色遮挡的天空,几乎使人窒息的热与雨。
“不,”李溯回过头来,他说,“我不想。”
走出科学馆,槐树与杨梅树的香气交织着随风涌来,抚平他心中的褶皱,温柔、卖力,但全然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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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下楼梯这种谎言只骗得过大多数不知情者。
在医务室看见更换敷料的百里颦时,孟修吹了声口哨,抑制着笑意走上前来。没有旁人在场,她目不斜视,只冷冰冰道:“你好像很高兴。”
“没有,”孟修回答,“只是感觉像回到了初中。”
“虽然也不是一点不怀念,但回去还是算了。”百里颦对着镜子贴创口贴,“帮我。”
她提要求总是理直气壮。
孟修笑着不说话。
“记得要帮我摆平哦。”百里颦重申。
他带着笑点头,只不过又回头,忽然开口:“你和李溯发展得怎么样?”
百里颦忽然侧身看向他。
“干嘛,我说错了吗,”孟修顺势坐到休息用的沙发上,“你们有一腿吧?”
百里颦别过脸去,风轻云淡道:“我倒是想啊。”
明明刚才还稳如泰山的孟修倏然抬头,挑眉一脸怀疑地笑着看过去:“你说真的?”
“我都开始考虑问人家在不在意遗传病了,你说真的假的?”百里颦翻了个白眼。
对于百里颦家的遗传病,乔帆也好,孟修也罢,他们都是知情的。
百里颦和百里笑刚好是错开隐性基因表现的一代,姐弟二人都不患病,她又和完美闪避病症的叔叔一起生活。
平时只和百里颦一起行动的他们,起先也根本看不出百里颦风平浪静的表面下究竟隐忍着怎样的暗流与海沟。
说不上是幸还是不幸,血友病的严重性,孟修是了解的。父母离婚前,孟修家所在的小区里有个小孩就是患者。
在最多动、最自由的童年里,邻居家的孩子们都在一起玩,唯独他只能旁观。幼儿园怕担责任,起初直接拒绝接收,后来迫不得已承接了,也是动不动就送孩子回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他天天休假。小孩呆在家也动不动就青肿,痛得涕泗横流,上火了牙龈出血都要跑医院。
沉默片刻,孟修又确认了一遍:“你认真的?”
百里颦笑:“我一普通女高中生,情窦初开很奇怪吗?”
“有点。你才不是普通女高中生,”孟修抱起手臂道,“你是冷血女魔头。”
“不算很顺利啦。”百里颦叹了口气,“到底是先告白好,还是先介绍自己情况比较好,到现在我都没决定好。乔帆建议我先旁敲侧击,‘旁敲侧击’是什么啊,总不可能若无其事用‘你喜不喜欢小孩’这种话起头吧?烦死了……”
她滔滔不绝抱怨起来,倒是孟修想起什么:“你要抓紧时间啊。”
“啊?”
“因为已经学期末了不是吗?”孟修坏心眼地微笑,“你不会不知道高三要重新分班吧?”
百里颦呆滞地看着他。
还有这种事?!
“上次他考第一,你考的第三对吧。排名这么靠近分不到一起的,”孟修挖苦意味十足,“文科班就几个,为了增加同班可能性,期末还是努力考差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