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点起了灯，出去洗水果。
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穿好了衣服，规规矩矩坐在床沿，宽松的运动装并不显得土气，在他身上挺好看的。
迎着他小心翼翼又有些期待的眼神，秦苏不敢多看，避开了他的眼睛，递过去一个碗，“吃点蓝莓吧，还有这些，饼干和牛奶。”心里盘算起来，早上煮的鱼虽然没吃完，但这么热的天，还是别接着吃了，他是不是不喜欢吃鱼，那明天该吃什么呢？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新鲜蓝莓和牛奶饼干，高宇震惊了，他以为那碗鱼已经是今天唯一的食物了，没想到没有最奢侈只有更奢侈，末日之后自己有多久没见过那么多好吃的了？
想推让的话刚到嘴边，看到她严肃思考的面容，又吞了回去，声音糯糯：“一起吃吧，你今天找了这么多东西，肯定很辛苦吧。”为了我，又是衣服，又是食物。
没有，一点都不辛苦。秦苏有些脸红，完全忘了自己接下来想说什么，坐下和他一起吃蓝莓。
刚入口时酸酸甜甜，回味带着一股清香，真好吃呀。两人你一颗我一颗，默默吃完了。
他微红的脸颊，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一圈毛绒绒的光晕，就像一颗白里透红的小桃子。
让人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的脸，顺着脸颊再贴到额头，和想象中一样软软的，手感真的超好啊！秦苏一激灵回过神来，看他也呆愣愣了，马上收回了手。
“好像有点发热，我去拿温度计。”秦苏讪讪转身去开医药箱。
…
果然到了晚上还会烧起来，秦苏甩了甩温度计道：“今天再吊两瓶水吧？”
“好。谢谢你。”高宇乖乖伸出左手递给她。
“没什么可谢的，病好得快一些，你也能早点去避难所。”她冷冷开口了，“我也…”
坐在身侧的人猛地抖动了一下，高宇着急起来，道：“我能不能不走？留下我吧，我很能干，能做很多事情。”
“我可以每天出去寻找物资，打猎，做陷阱，绝不会拖你后腿的。”他越说越急，竟然有些颤抖了。
“我也会，没必要。”秦苏不看他，只耐心地盯着握住的左手，往上抹碘酒。
“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他的声音渐渐变低，似在耳边悄悄低语。
秦苏高声打断了他，强硬道：“我救你，无须你报答。”
见身边的人没有再继续说话了，她软了语气，劝道：“你原来打算去的那个避难所，领导者为人很不错的，能力也强。你只要跟着他，将来在避难所的日子不会差。”
他还不吭声，秦苏把针扎进静脉里，贴好胶带，抬头还想再劝几句。却见他整个人都在发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一道道透明水迹划过瘦削的脸颊，滴滴落下。
都这样难受了，左手仍旧还是乖乖地放在她的手心里。
秦苏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再接着说话，帮他抹了抹脸，扶他躺下，掖好被子，转身走了出去。
…
病好得快一些，你也能早点去避难所，我也就不会再心烦意乱…
第11章 番外1 高宇
高宇知道自己坚持不住了，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冷汗直冒，全身发软，不得已用手支着大腿蹲下腰，耳边众人的说话声已经听不分明，在脑壳中嗡嗡作响。
“不行了…”
“得走了…”
“没办法…”
他支撑不住坐在了地上，把沉重的脑袋搁在膝盖上才好受些。已经两天一夜没有水喝了，在雨林中活动排汗量又大，这是脱水了，最好的办法是马上补充水分和电解质。
旱季来临之后，他们就再没碰见过下雨天，一开始还能带着人找见流动的水，后来小溪流也逐渐消失了。
他们喝过植物根茎里储存的水，舔食过叶片上的露水，甚至非常想伏地喝凹陷的泥潭中的积水，只不过那水肉眼可见的污浊，黄澄澄地死水一瓢，不知道有多少致病菌和寄生虫，最后还是忍住没有喝。
昏昏沉沉之间，突然有谁踹了自己一脚，高宇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迷茫地想要睁开眼。
“你起不来，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陪你，更背不动你。”
一句话如震天雷般把自己劈醒，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这些都是自己视作同伴的人啊…
大家一起历经了多少凶险，不都磕磕绊绊过来了？从这里到避难所不过再有半天的路程，他就要这样可笑地被抛下了？
说话这人是在超市中结伴的，见人就带三分笑，张口闭口“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这样就是讲义气了？
高宇简直要被气笑了，可是现在他连一个笑容都没有力气挽出来。
他抬起头，想谴责这群人，毫不知觉自己其实也带了最后一丝祈求，艰难对上那一双双眼睛，有马上愧疚低下头的，有神情漠然彷如陌生人的，有急切憎恨的，就是没有要伸出援手的。
呵。就这样吧，他还能怎么样呢。
直到绝望的他看见了那一双黑珍珠般隐藏在枝叶之间的眼睛，了然、心疼、理解、蔑视和安慰，他从来不知道人的眼神里面，怎么会有那么多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