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这么大水量且浑浊的河水染红,那得是多大的死伤?!
他手上一用力,把小二哥捏得直呼痛:“客官您松一松手,小的还要去通知别的客官……”
袁谟道:“除了河水变红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发现,比如说从苏州城逃出来的人。”
小二哥道:“有的,就是不多……我们掌柜的亲自去打听了。
那些人也不知道城里的具体状况,只是说太湖水匪进了城,洗劫了好些大户……”
袁谟的脑子嗡地一下,连小二哥什么时候挣脱他的手跑出去都不知道。
太湖水匪进城洗劫大户……
不用问都知道,大户中肯定包括了慕家老宅。
按规制,长公主可以配有一定数量的护卫。
可这些护卫也就是看家护院的水平,对付一般都小毛贼不在话下,对付那些悍勇无比的水匪,完全是绵羊遇到了饿狼。
上一世在重熙身边做事好几年,他对太湖水匪多少有一些了解。
大宋立国之前,他们行踪诡谲,四处劫掠百姓和商户。
大宋立国之后,他们明显收敛了很多,连湖区的百姓都很少受到他们骚扰。
正因为如此,这些年住在周边的大户才会那样安心,根本没有危机意识。
这一次究竟是为了什么,太湖水匪突然这般丧尽天良!
袁谟完全失去了知觉,直到冒着大雨爬上马背,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客官,如今大家都往西边北边跑,小的看你怎的像是要折返回去?”
袁谟低头看了一眼拽着辔头的马夫,冷声道:“撒手!”
那马夫见他这般不识好歹,松开手骂道:“既然你想要去送死,老子才懒得拦着你!”
说罢他狠狠冲地上呸了一口,也朝北边奔去。
袁谟哪里顾得上计较这些,一夹马腹朝苏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雨大风急,距离苏州城还有七八里的地方,马累得腿一软跪倒,直接把马背上的人甩了出去。
本就浑身湿透的袁谟直接摔进了一个泥坑里。
从头到脚都沾满了泥浆,整个人像是泥猴一般。
袁谟就着大雨把脸上的泥浆冲干净,继续朝前跑。
终于,大雨渐渐停了,苏州西城门也隐隐约约出现在他视线中。
此时天色尚早袁谟不敢造次,一闪身躲进了路边的小树林中。
靠在大树上喘了几口粗气,他的心中升腾起一阵悲凉,后悔得直想撞墙。
小家伙明明想要去京城,是他费尽心思才把她劝回了苏州。
直到分别时,她对自己还是依依不舍。
虽不能和上一世的两情相悦比较,那情意但也足够动人。
是他狠心剪断了两人这一世的牵绊,这才导致小家伙不甘不愿地回了慕家老宅。
如果她真的遭遇不测,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早知道会遇到这种状况,那时他还不如带着她一起去京城。
即便广元长公主和慕驸马没有了,伺候她十几年的丫鬟婆子也没有了,她还有昌隆帝那个靠山。
当然,此时昌隆帝的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元后这一世定然也不会饶过他,肯定也用了手段给他下了药。
没有主子赏赐的解药,昌隆帝恐怕离驾崩也不远了。
不过,小家伙虽也是皇室中人,身份却完全不同于重熙。
不管是谁登基为帝,应该都会好好照顾她。
可这一切全都毁在了自己手上!
袁谟越想越沮丧,在腿上狠狠捶了几拳,胳膊却无意间碰到了腰间的荷包。
荷包里没有金银,也没有零嘴儿,有的只是祖上传下来用于排卦的三枚古钱。
袁谟狠狠吸了吸鼻子。
他回到这一世好几日了,却连一卦都没有排过。
既然此时不能立刻进城查看,不妨替小家伙算一算安危。
伸手把那三枚古钱掏出来,他迅速为慕悦儿排了一卦。
“这……”袁谟的眼睛红得吓人,像是要滴血一般。
卦象显示死劫。
这是他两世为人从未见过的卦象。
因为这个死劫并非指的是这一两日,而是六日前。
也就是说,慕悦儿应该在六日前就殒命了。
袁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不顾袁家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又排了一卦。
依旧是死劫,时辰也依旧。
他颤抖着双手,又重复了一次。
死劫,还是死劫!
袁谟抱着脑袋痛哭起来。
哭了一阵后,他像是渐渐回过味来。
小家伙本该六日前就死了,是自己的重生导致她顺利度过了死劫。
也就是说,此时的小家伙很有可能还活着!
袁谟用湿哒哒的袖子狠狠抹了一把泪,拾起地上的古钱放回荷包中,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小树林边。
第六章 我只相信你一个
袁谟是随着附近州府前来救援的军队进城的。
两辈子都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的他,今日亲自操刀上阵与水匪厮杀,连手中都朴刀都卷了边。
顾不上满身的血污和伤痕,他带着一队人马急匆匆赶到了慕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