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恭敬回答:“二爷刚过了十六生辰。”
随后补充:“我家二爷身量八尺、面如冠玉、武功高强、博学强识……”
“厉害厉害,小女子佩服。”宋筱掏掏耳朵,打住管家滔滔不绝的赞美之词。
实在太能吹嘘了,还未见面,就给她留下一个夸大其词的印象。
走在一旁的张亦棠勾勾唇角,没有拆好友的台。
管家引两人进入堂屋,命丫鬟备了茶点,两人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一名气质脱俗的年轻人大步流星走进院子。
“张兄,多年未见,小弟在此有礼了!”宝蓝衣衫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白净的面庞带着些傲娇以及稚嫩。
张亦棠拱手相迎,“楚兄言重了,咱们也就半个月未见。”
“小弟日理万机,脑子不灵光。”楚二爷一点儿没有被戳破高逼格的窘迫,转头看向宋筱,眼底划过亮光,“这位是嫂夫人?”
宋筱皮笑肉不笑,既然是好友,怎么可能不知道张亦棠至今未婚,分明在调侃她,还揣着一副正经八本的模样。
她福福身子算作见礼,指了指张亦棠,“二爷误会了,我们是兄妹。”
张亦棠偏头看她,兄妹?
楚二爷上下打量宋筱,一拍大腿,“是相府千金啊,楚某慧眼不识珠,失敬失敬!”
宋筱嘴角抽搐,慧眼不识珠……亏他讲得出来,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楚二爷特大方,自衣襟掏出一沓银票递给宋筱,“够做见面礼吗?”
宋筱数了数,一百两,真是财大气粗。
宋筱笑着收下银票。
楚二爷翘起嘴角。
宋筱眉头舒展,觉得这位楚二爷为人豁达随和,很好相处。
不过,她观楚二爷唇红齿白,眼睛圆圆,不像个少年郎,倒像个皮实的大姑娘。
是她多心了么?
“两位舟车劳顿,请随楚某去雅客居一聚,听听曲儿,叙叙旧。”
三人去往环境秀丽的雅客居,里面陈设了许多稀罕物。
见宋筱对着一艘袖珍渔船细细打量,楚二爷笑道:“楚家有渔业生意,隔几年就会订制渔船,渔船造价高,我便自修了木匠活,学着造船,为家里省些本钱。”
“楚二爷谦虚了,能打造一艘设备齐全的大型渔船绝不是一般的木匠可以做到的。”宋筱没有调侃,事实如此,带队打造渔船绝对要有金刚钻,也难怪楚家主如此重视他。
不着调是不着调,能耐还是有的。
“还没请教楚二爷大名。”宋筱岔开尴尬话题。
“鄙姓楚,单名一个嵇。”楚二爷颔首,“敢问姑娘芳名?”
“宋筱。”
楚二爷点头,“幸会。”
宋筱: “我有些好奇,楚二爷跟我两位兄长是如何相识的?”
他们不是一类人,却能心照不宣。
“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张兄和宋兄接济过楚某,如雪中送炭,楚某铭记在心。”
“哦?”宋筱落座,笑着摇头,“楚二爷腰缠万贯,又得兄长庇荫,也曾落魄过?”
“人都有陷入窘境的时候,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楚某少年顽劣,不知天高地厚仅凭一腔热血,骑驴扛刀游闯江湖,不带分文,沦落成乞丐,被其他乞丐排挤,恰遇张兄和宋兄,请我吃了一碗面,你是不知道,那碗面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有多美味。”
“这么说,楚二爷还想再回味几次?”
“不了,太囧。”
一个半假半真的故事,宋筱以为他们有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并肩经历呢。
翌日一早,楚二爷带两人去山头打猎。他对两人说:“这季节也就能打几只野鸡野兔,不过现烤的鲜肉才叫野味,我没别的特长,手艺绝对一流。”
张亦棠对打猎兴趣恹恹,抬头望一眼嫩芽新生的大树,走了过去。稍后,仰躺在树杈上,摇开折扇盖在脸上遮挡阳光,双手枕在脑后,懒懒道:“你们打猎,我负责吃。”
“美得你。”宋筱哼一声,握着短剑走向深绿树丛。
楚二爷拾了一些枯枝稻草堆在树下,“张兄负责看草吧。”
张亦棠失笑,啥叫负责看草?
不理好友的调侃,懒洋洋垂下左臂,任宽大衣袂垂下,随风摇曳,折扇悬于脸庞,颤颤巍巍,在阳光下,忽闪出 “张”字。
宋筱独自猎狩,前方草丛晃动,宋筱静气凝神,握着短剑悄然靠近,在猎物察觉前,猛然刺出剑身,可在挨近猎物时,倏尔收手,单膝跪地稳住身体平衡。
拨开树杈,里面藏着一只巴掌大小的刺猬。
刺猬受伤了。
宋筱把短剑插在地上,试着触碰刺猬背部的棘刺,它没有卷缩成刺球,软趴趴躺在草丛里,宋筱慢慢翻过它的身体,原来它粉粉的肚腹上划了一道血口。
它太小了,睁着黑漆漆的眼睛,带有戒备,又可怜兮兮,足趾不停捣弄,想吓跑猎人,宋筱盘腿坐在地上,抱着它涂抹药膏,听着它发出“吱吱”声,怪嗔道:“我在帮你,不识好人心。”
岂料,刺猬突然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