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屿冷笑,“之前少年宫外的,也是你的人吧?”
还要问什么呢?他见过的龌龊可比鹿时安多多了,不会对谁心存侥幸,更不会被柴贞这点小伎俩给糊弄过去。
柴贞抹掉假惺惺的眼泪,眼底有丝玩味,仿佛越发觉得这场猫鼠游戏有趣——她身边的男孩子,从学生到社会人,人人都捧着她,要风是风,唯独这个荆屿,油盐不进。
“啊!男生!女厕里有男生!”
“是高二的那个转学生,被退学的那个——”
门口传来闯入的女生们的尖叫,紧接着是议论纷纷,有人大声地喊着“找老师”,还有人拿着手机对着他们拍照。
鹿时安推开旁边的女生,一把拉起荆屿往外跑。
可还没跑出多远,就听见一声怒喝,“站住!”
李淼眉头紧锁,气得脸都扭曲了,死死地盯住荆屿。
鹿时安想都没想,就要开口替他解释,“李老师,他是因为我——”
话还没说完,荆屿已经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揽,挡在她与李淼中间,“是我的事,跟鹿时安无关。”
李淼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荆屿,你简直……无法无天!”
*** ***
午后的阳光炫目,鹿时安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来来回回踱步,袖子外的胳膊被晒的皮都发烫。
荆屿被带进校长办公室,已经大半堂课了。
鹿时安想跟着,李淼说什么都不让,甚至威胁说“如果不想荆屿被开除,你就别掺和。”
所以她只能在门外徘徊。
而柴贞和那两个对她动粗的女生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卷进来。尽管鹿时安把事情经过跟李淼说了,他也只是语气平淡地说:“不是我们班的,要管也是她们班主任处理。”
鹿时安用力地攥着手指,仍记得荆屿被带走的时候留下的那个眼神,似有安慰,又似不放心,仿佛刻在她的心头。
吱呀——
校长办公室的门总算开了。
鹿时安立刻迎上去,结果出来的是李淼。
李淼看见得意门生居然还在这儿,简直气得肝疼,压低嗓子呵斥她,“还不回去上自习!在这里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可他是为了救我……”
“不要乱说话。”李淼拧眉,把声音压得更低,“有什么私下跟我说。”说着,他试图把鹿时安从校长办公室门口带走。
“是鹿时安吧?来,进来说话。”校长章正信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李淼只好松开鹿时安的手,又低低叮嘱她,“不要乱说话,别耽误自己的前程。”
鹿时安有些迷茫,她其实不太懂李淼的担心。
办公室里空调很足,弥漫着淡淡的茶香,章正信坐在茶几后,慢条斯理地拿手冲茶壶往小杯里斟茶,见她进来,点点头,“把门关上,来坐。”
鹿时安看了眼背对着自己、坐在章正信对面的荆屿,乖乖地关上门,然后走到他身边正襟危坐。
章正信递了杯茶过来,鹿时安连忙双手接了过来,这才发现荆屿的面前也有一杯,只是茶一口也没动,近乎满的。
“很久没见到你爸爸妈妈,他们最近好吗?”章正信问。
“他们在欧洲巡演,走了一个多月了。”
“难怪,”章正信下颌微抬,“乘热喝。”
鹿时安连忙抿了口茶,苦中带香,很润。可她现在满腹心事,真的没心情品茶呀!
她不明白校长伯伯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叙旧,她偷偷瞥了眼荆屿,他面无表情,目光停在茶杯的水平面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好喝吗?”
鹿时安老老实实地点头,“挺香的。”
“那就对了。你爸爸妈妈从前就喜欢喝茶,”章正信顿了下,看向荆屿,“你妈妈也常一起。”
鹿时安有些意外。
她当然知道校长伯伯跟父母是旧识,而且是一起念书的少时情谊,但没想到荆屿的妈妈也与他们是一起的?他知道吗?
荆屿一言不发,仿佛章正信提到的不是他的妈妈。
章正信将茶杯放下,看着对面的少年少女,良久感慨道,“鹿时安,你真是继承了父母的各种优点。你爸爸从前文科好,你妈妈理科强,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文理均衡,成绩一直都拔尖。”
鹿时安心里有事,就算被表扬了也高兴不起来,只能不好意思地抱着茶杯惴惴。
“而你呢,”章正信静静地看向荆屿,语重心长地说,“你妈妈很聪明,她念书的时候很喜欢临时抱佛脚,关键是每次都很成功,成绩常常在我们几个之上。所以她一直觉得平时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关键时刻做对关键的抉择——她聪明,你也是。”
这话里,有几分褒,几分贬,明白人一听就懂。
荆屿低着头,若有似无地笑了下。笑声里有自嘲,也有不以为意。
“你不相信我的话,”章正信也不恼,“你只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就不信她也曾风光过吗?荆屿,你记着万里长城不是一天建成,自甘堕落也不是从哪一秒突然掉进地狱。”
荆屿这才缓缓抬起眼,“所以,你也觉得她是在地狱,对吗?”
章正信自觉失言,抿了口茶,“如果当年你妈妈的嗓子没有坏——”
“可惜没如果,”荆屿不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一下站起身,“她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再说什么也没有用。至于我,校长,我领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