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够。还是想他。
想得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越苏借着微弱的星光,怀里抱着那件薄薄的白色衣服,走到衣柜前想多拿几件出来,到了衣柜前忽然又有了别的想法,把衣服放进去,从床上抱了枕头过来,爬到柜子里去,毕竟是衣柜,再大也装不下一个成年人,她只好蜷着身子睡过去了。
思念的心像一条疯狗,或许有一天你老得要死掉了,一生在眼前掠过,这时你忽然发现在那些前尘旧事的重重云烟中,能看见那只疯狗的身影,它或许已经不疯了,远远地看着你,眼睛里都是抱歉。
她晚上什么也没梦见。
第二天越苏的眼睛还是肿了,她萎靡不振地缩在衣柜里,手脚蜷缩地久了,关节会痛,但是她不想出去,只想在这个幽闭黑暗的小空间里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睡到自己已经忘掉的那个时间点。
小小她们可能觉得让她自己静一静也好,都没来打扰她。
越苏连续睡了十几个小时,才被视频电话的铃声吵醒。
手机扔在外面的床上,越苏手脚无力地从衣柜里爬出来,她没梳头,散乱的长发被压在手臂上那么久,已经枕出了重重叠叠的红痕。
这还算好,现在她每走一步,被粗暴对待的手脚关节都发出强烈抗议的声音,她不确定小腿有没有肿。
是唐叔。
越苏想接电话,继而后知后觉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好见人,于是关掉了摄像头,只打开了语音。
“喂,苏苏!”电话一接通,屏幕上就出现唐叔那张满是褶子的脸。
“唐叔好!”越苏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
“怎么不开摄像头啊?”唐叔问,他穿了件厚实的军大衣,背后是颠簸的昏暗森林,应该是在山里的车上。
“我状态不好,挺难看的。”越苏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声音总算不带着一股病气了,“唐叔你在哪呢?”
“在广西的山里头。”唐叔笑嘻嘻地说:“你保重身体啊,年纪轻轻的,都能过去,世界上还有别的好人嘛。”
“嗯。”越苏答应了一句:“我知道,就是难过,现在熬着呢,唐叔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钱够不够用啊?”
“够用够用。”唐叔笑着答。
“哪里够用了!导演!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从导演到演员到场务总共才十个人啊!”镜头那边有人喊。
“这样吗?”越苏问,她心里开始盘算自己卡上能挪的钱还有多少。
“苏苏你别听他瞎说,”唐叔连忙说:“你唐叔别的不行,省钱贼拉厉害。”
“唐叔你这是哪里学来的方言。”越苏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她猜自己的表情现在应该挺搞笑的,眼睛肿了,还笑得皱巴巴的。
“导演!不要这样!我们需要钱啊!我是女一号!我不想卸个妆演村姑甲了!选钱啊!别和钱过不去啊!”他那边又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不过嘻嘻哈哈的,也没多认真。
“别吼了!再吼下次卸个妆去演村民李大壮!”唐叔把摄像头一遮,转头扬声说道,不过他的语气也是嘻嘻哈哈的。
想也能想到这个剧组平常的画风。
“导演,天黑了,这种天气不能冒险下山的,要翻车的。”镜头的颠簸忽然停了,前面有人说话,应该是司机。
有个人翻翻捡捡了一阵子,说:“导演,我们没带多少吃的上来,怎么啊?”
越苏听到现在,已经开始认真地算自己每张卡里有多少钱了。
“小郑,你是本地人,有什么办法没有啊?”她听见唐叔问。
有个年轻的男声说:“这么下去不行,得搞点吃的来。”
刚才那个女一号说:“诶——你们过来看,那里是不是条土狗啊?”
车里一阵迟疑:“吃狗不好吧……”
女一号:“我日哦你们是不是有病啊?有土狗就说明山上有人家啊,不然山上谁养土狗啊?”
于是越苏看着他们下了车,一路小跑跟着那只土狗,果然找到了户人家,土狗到的时候,那户人家正都围在炉火前烤火。
就是一对中年夫妻,谈话间知道有个儿子出去工作了,平常也不回来,一直就他们小俩口待在山上,难得见到别人。
唐叔他们受到了盛情款待,反正越苏纵目望去全是各种各样的肉。
唐叔蹲在火堆旁边问:“你们说这个烤全羊是啷个做的哦?”
越苏终于忍不住出声:“唐叔你到底学了多少种方言?”
“诶我刚才忘记挂电话了吗?”唐叔才发现,把屏幕正到脸前,依旧是笑嘻嘻的,“本来是想来安慰你一下的,结果不小心向你炫耀了一下自己生活的丰富多彩。”
越苏笑了一声,正经道:“说真的,唐叔我去年辅导班的账刚收上来,卡上还有十来万,我都拿给你吧,别嫌少,反正我也没什么地方用……还有我去问问小小她们,他们账都在我手上,我也不好直接挪,他们要愿意的话,能凑给你的钱还挺多的。”
“那我也不客气了,先谢谢你。”唐叔说:“对了听木兰说你那个辅导班缺老师,现在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