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鸢暗自点头,面上却说:“太妃多虑了。正巧哀家也闲得无事,太妃能来哀家这儿,哀家高兴得紧。”
“那就好。”太妃点头说。
她又和孙鸢说了几句闲话,仍旧没说到正事。
“臣妾方才突然记起一事。”殿里空气静谧了会儿才听太妃说,孙鸢眸光一闪:终于进入正题了。
太妃继续道:“臣妾听闻秋景早些时候带人从冷宫中杖毙了个宫女。”
这次她抬头看着书案后的孙鸢,目光冷了下来。
孙鸢偏头看了眼秋景,这才说:“确有此事。不知太妃为何突然提及这件事?”
“那宫女是枚姐姐从府中带来的侍女。”太妃说,“昨儿臣妾还想着今日来求太后将她放出来。谁知……”她欲言又止。
不用太妃再多说,孙鸢已经明了她来淑房殿的目的。
太妃口中的枚姐姐,正是先皇下旨要求殉葬的枚贵妃。
枚贵妃生前与太妃感情笃厚,所以太妃才会为了枚贵妃身边的侍女亲自上门来找孙鸢讨个说法。
若是想要稳固小皇上的根基,太妃身后的母家是必不可少的助力。太妃心知这点,才会在等同于掌握大权的孙鸢面前肆无忌惮。
孙鸢抬手,秋景躬身将她扶起来。
太妃好整以待地看着她们。
手下的属于秋景的手微微发凉,孙鸢看了眼她,轻微地拍了拍秋景的手当作安抚。
而后她反手一掌掴在秋景脸上,随之而来的是孙鸢带着怒气的话:“大胆贱婢!枚贵妃身边的侍女岂是你能动的?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秋景和孙鸢相处这么久,早就有了默契。
于是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顾不得立即肿起来的脸,抱住孙鸢的腿,哭喊着说:“求太后明察!奴婢认得贵妃娘娘身边的几位姐姐,不可能会明知故犯!求太后、太妃娘娘明察!”
在这些人的印象中,孙鸢从未动过怒。一时间殿里其余宫人立刻跪了下来,齐呼:“太后息怒!”
太妃却是笑了笑,说:“这件事到底如何,还请太后娘娘定夺。臣妾就先告退了。”
说罢,身后的宫女上前扶着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宫。
孙鸢遣退宫人,独留下秋景。
宫人们合上殿门,聚成一团。有宫人道:“秋景姐姐这次会被赐死吗?”
“太妃娘娘来势汹汹,若是咱们太后不给个交代,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可惜了秋景姐姐一心为太后办事,如今落得如此下场。”
“休得再说。”有道声音阻止道,听起来像是春岚,“秋景不会有事。”
这些宫人声音压得低,并未传到殿里去。
孙鸢将秋景从地上拉起来,叹了口气,道:“一直以来你办事周全,哀家这才会让你去办这件事。你当真杖毙的不是那宫女?”
秋景忙道:“当真如此,奴婢绝无半点谎言。”
孙鸢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先皇逝去前,枚贵妃就得到要她殉葬的消息,因此这才找了个借口将侍女贬入冷宫,保住了她性命。太妃与枚贵妃感情深厚,自然会把故人的侍女捞出来。谁知被人横插一脚,那侍女仍旧逃不了一死的结局。”
她冷眼看着秋景:“哀家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把这个人揪出来。”
“喏。”
秋景被孙鸢打发出去,一日查不出一日便不能回淑房殿。
孙鸢坐回软塌回想进来发生的事。
仔细想想……这些事应该是在……端和亲王回都城之后才闹出来的?
孙鸢心蓦然沉了下去。
直至午后沈廉才回王府。
夏禾沏茶端给沈廉,道:“王爷,一个时辰之前冉大人曾来找过府中。”
“冉大人?”沈廉轻皱眉头,“冉”这个姓氏太过少见,朝中上下仅有一位冉大人,且这位冉大人跟宫里太妃关系不浅。“他人呢?”
“王爷许久未归,冉大人急着走了。说是下次再来拜访。”
“本王知道了。”
沈廉活了两辈子,深知太妃虽不是皇上生母,却极疼爱他。
现如今皇上根基不稳,朝中上下为太后垂帘听政一事吵得不可开交,更有甚者,想将他推上皇位。冉大人身为太妃的父亲,于情于理也不该找上他。
沈廉两辈子都不想掺和其中。
若不是这次因为孙鸢,他早就甩袖走人了。
沈廉进了内室,拿出一只落了锁的精致木盒。
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捏进手里。
“皇上莫要分心。”年过半旬的太傅咳了声,唤回沈知弥飘远的思绪。“皇上当用功学习治国之术,这才能掌握大权,成为一代明君。”
沈知弥困得打了个哈欠,奶声奶气道:“太傅糊涂了。分明还有母后在,哪里还需要朕治国。”
太傅心里一惊,几步走到门口看了一圈,将门合上,急着说:“皇上这是说什么话!这江山当属皇上一人,而非太后!臣斗胆恳请皇上收回此言!”
沈知弥虽是皇上,可也还是个不知事的孩童。他能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定是身边有人常说,让他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