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的正经事,我干我的正经事,咱们互不干涉。”
阮时意自知力拒无用,遂轻咬檀唇,敛定神思,续道:“小甜糕上回被……被两名异族人问过小连弩的事,后来没几日,地下城一案爆发,全城戒严……说不定……嗯,说不定……寻查的人还在城内,且追寻姚统领的行踪。”
她被他既君子又小人的双重形式折腾,薄汗已微微湿了纱衣,略有些词不达意。
暧暧弱光下,长发倾泻于枕上宛若墨香瀑布,映衬红意氤氲的脸庞灿若芙蓉。
精致眉眼无端蔓生情致,话音因其放肆多了颤栗。
徐赫撩起轻纱,却又不忘适时提出疑问:“郡主的反应?”
“我、我没问。”
“那姓姚的,狡猾得很!若他没再疑心你我……大可不必管他。”
“……沉碧睡在外间,这、这样不好。”
“我从窗户进来时,顺手把门给闩上了。”
他嗓音低沉沙哑贴近她心跳所在,隐隐噙笑。
阮时意深知越推拒越会引发他的肆意,干脆闭眼控制狂乱的呼吸。
“可是,姚统领知你驯养探花狼,也曾怀疑我,唔……万一、万一他为了脱罪,把我俩供出去……”
徐赫不答,以指为笔,轻勾慢描,如绘兰,如点石,下笔从容。
疏花简叶凭空挺拔舒展,清丽而不失野逸。
她颊边薄红愈浓,颤声道:“要不等你临摹完晴岚图,咱们先离开京城,既可寻找最后一卷的下落,顺便避避风头?”
徐赫沉嗓含混不清:“我的妻竟乐意随我出游,真教我惊喜连连。”
“你同意了?那……我让哥儿俩帮忙准备准备,要不要带上阿六和狗儿们?我还想去一趟宜京……”
徐赫打断她:“阮阮,你越是一本正经,越让我想做坏事,好看看我家太夫人能正经到何种程度!”
“你已经够坏了。”
“还可以坏一点点。”
阮时意因他的后退、扳动与钳制而倒吸了口凉气。
种种避难的计划安排,只能咽回喉咙。
前所未有的眩晕迫使她扭头咬住指头,既不敢窥望眼皮下方拱起的薄衾,也不敢发出软柔的靡靡之音。
夏夜雷声轰鸣,风声嚣狂,雨点急坠,滴滴砸乱人心。
闷风吹不散酷热,却摇曳绰绰灯火。
她眼朦胧而纤手牢抓丝被,旧欲愈炽,任教屋内屋外踏碎花香,尽付流水。
灯影浮沉间,随手扯开纱帐,管它外头是雨是风、是夏是冬,他独占一帘春光。
花事层层叠叠,靡丽无尽蔓延。
*****
夜色被风雨撕开。
芳心悸动,乍惊乍就,欲言羞缩。
比起篱溪边的木然,阮时意总算于深入浅出中渐臻佳境。
天地间云开雨散,狂潮余波舒缓浅息。
香汗如珠,交臂而卧,融汇平静且温软的满足。
“阮阮……”徐赫懒理周围狼藉,“之前谁说,‘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来着?”
“闭、闭嘴!”阮时意于微乱气息间瞋瞪了他一眼。
“翰林画院的临摹尚有大半,我一时半会儿跑不开,”徐赫拥紧她,“你别管义善堂和生意了,交给家人打理,安心歇息。等我忙完,咱俩低调出城。南国也好,北冽也罢,但凡语言相通、花开遍地之处,全去一遍……就我们二人,你作画、熏香,我烹茶、‘插花’。”
阮时意几欲炸开,怒而掐了他一把。
她当然记得,“花”指的是什么。
徐赫由“花与牛粪”念及某事,本想告诉她,洪朗然那死要面子的老家伙终究撑不住,南下寻妻去了,临走前让儿子来报,如有所需,尽管找洪家人。
洪轩寻他时,态度很是恭敬客气,算是晚辈应具备的样子。
可他半点不想在你侬我侬之时聊起洪家那窝老情敌和小情敌,决定改日再说。
阮时意拽过纱衣,未料遭徐赫骤然箍住了腕。
“睡完就跑,必须拴牢。”
他边说边扯过弃置一旁的玉带。
阮时意累得一丝挣扎之力也无,闭目入睡前,脑海中仅剩唯一的念头。
——夫婿是她年少无知时挑的,横竖好坏,都得接受,逃不掉了。
兴许下半夜有他在,各种诡异梦境未再滋扰她。
直至门外雨歇,隐约传来一两声野猫叫唤,她忽觉冷凉蠕动,迷糊试图以手推开,方记起双手被缚。
睁开惺忪睡目,微亮天光勾勒那轮廓英朗的面庞。
对上那道灼人目光,她不自觉扭头:“我、我还想睡。”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互不干涉。”
阮时意正欲哄他先缓一缓,未料院中有人轻咳了一声。
沉且哑,明显是男子。
这下,不光阮时意神魂俱裂,徐赫亦为之一僵。
夫妻对视须臾,各自震悚,漫长得如过了半生。
绣月居没几个人伺候,此时此刻,居然有人能绕过听觉灵敏的静影,直闯卧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