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礼除了在看到许茵的那刻眼神微暗外，很快恢复如常，面上挂着礼貌自持的淡笑，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如果之前他没有劈腿的话，许茵估计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他颇有好感。
“坐。”许茵坐姿中规中矩，也没摆老板架子，就像两人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
卫礼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目光注视着面前那张四分之三的侧脸，“确实好久不见。”
“想不到你会来面试到我的公司，从简历上看，你这些年在国外建筑事务所应该混得不错，怎么会来我这个小庙来面试？这实在是不符合你的履历。”许茵对此确实有所疑惑，她公司设计师都是按照提成来拿工资，在同等规模的设计公司，赚的还可以。但对于卫礼这种名校出身的海龟，又在大建筑事务所做过的资深设计师来说，显然不够看。
卫礼微微一晒，“大公司有大公司的好，小公司也有小公司的魅力，特别是我这种在大公司做了几年的设计师，其实更喜欢像茵禾这样的设计氛围。没有那么激烈的业绩考核，上级下级之间的森严等级，以及各种条条框框同事之间的勾心斗角，这才是我理想中的设计公司。”
卫礼这句话，把许茵的记忆一下子拉到了几年前。
这是她曾对他说过的话，她读书时就在大设计公司实习过，那里的氛围压得她颇有些喘不过气，尽管她最后坚持下来，还获得上司好评强烈希望她留下来，但她还是任性离开。
当时她还就此事和身为男朋友身份的卫礼讨论过，她觉得设计师应该相当于艺术家，不能被太多世俗的东西给沾染，那样会丧失创作欲和灵感。
卫礼觉得设计师就是一份工作，和别的工作没有什么两样，要像个机器，精密的算出建筑结构的承重力，各种材料的可实施性以及造型结构的可操作度。公司森严的规章制度，严厉的考核，正是让机器正常运转的润滑油。
一个更讲究艺术性，一个更讲究实用性。
没有谁对谁错，只能说各自价值观取向不一样。
好在许茵这些年一直基本按照自己理想的方式生活，开个小设计公司，就像她读书所畅想的设计公司，公司同事相处融洽和睦，没有森严的上下等级之分，没有冰冷的制度。在设计上，她所服务的客户，也大都符合她公司的设计理念。
她工作不是完全为了生活，为了赚钱，而是设计出自己满意作品的成就感。
她享受工作，享受这种工作给她带来的快乐，哪怕再忙，加班再晚，她都乐在其中，从来没觉得辛苦。
许茵目光定格在卫礼脸上，似想看出他说这句话时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片刻后，她笑了，“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话会从你嘴里说出来，你的实力，我肯定是认可的。不过，你知道我这个人特别记仇，虽然过去的那件事我已经不太在意，但你若是进了茵禾，那我得每天都看到你，这种给自己添堵的事，我不会做。”
对于许茵说的这句话，卫礼并没有丝毫意外。
她什么样的性子，他很了解。
卫礼入神的看着面前这张和记忆中并没有多大出入的脸，特别是那双盈盈秋水一般的眼睛还和以前一样，像是有光从里面发出来，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我知道，所以我今天来找你。”
许茵听出他话里另外一层意思，眉心微蹙，“你不是专门来面试的？”
卫礼略一沉默，语气稍低沉了些，“这件事，藏在我心里已经很多年，就像一条好不了的伤疤，每每想起来还会隐隐作痛。”
许茵眉心往深处皱了些，什么伤疤，隐隐作痛，说的好像他当初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她不过就是当街在他脑袋上甩了个冰激凌，后续她不仅没再纠缠过他，甚至在学校撞见他都特地绕道，离他远点。
她觉得她这个被渣的前女友做的很够格和体面。
“如果你是来跟我回忆往事，抱歉，我很忙，没那么多闲工夫。”语气果决。
卫礼唇边挂了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性子直爽。”
许茵不想再和他唠这些有的没的，直接起身。
“你可以喝完茶再走，也算是尽了我这个老同学的待客之道。”
“当初我和你的事情，另有隐情。”
许茵身子微怔。
卫礼语气颇有些无奈，“你知道，像我这样的普通家庭出国念书，和那些富二代完全没法比，特别是像陈亦森这种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公子哥。”
听到“陈亦森”这三个字眼，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她重新坐了下来，冷脸，“你有话直说，没必要和我这么拐弯抹角。”
“当年，是他找到我要我这样做。当时正好我家里出了点事，不仅需要钱，还需要陈家的人脉来解决，所以我只能答应他，没有别的选择。”
许茵心口陡然间像是感觉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了下来，沉重的让她快要呼吸不过来。
一瞬间，脑子似乎当机，让她忘记了思考。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了握紧，指甲深陷，感觉到清晰的疼痛后，才再次开口，“你的意思，当初是陈亦森叫你追我，然后又甩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