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这也许是最后一次。
…………
…………
刚挂掉电话,叶然正要往后山方向去,手机忽地震动起来,来电显示:夏萌。
他呼吸一窒,手竟有些惊喜地颤抖,迟了好几秒才平复心情接起电话:“喂?”
那方久久静默,他有些失落地自嘲,也许是不小心摁到了。
正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夏萌方才开口:“抱歉,叶然。我不知道可以打给谁……如果你方便的话,可否帮我一下?”她的声线如一贯的婉转,却略带轻颤,好似他那日拨动的琴弦。
坐在出租车上,叶然望着快速闪退的窗外,鳞次栉比的建筑被模糊成一道风景线。他手中握着震动着的手机,“成隽”两个字不停闪烁,他却迟迟不接听来电。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不想解释。在接到夏萌电话的那刻,他无可救药地,再次沦陷。
也许当初的动摇,只因夜太漆黑,他站在窗前看万家灯火,收到的第一条新年祝福让他的心突然柔软了。也许,他并不喜欢成隽,只是习惯了有她的陪伴。
叶然的胡思乱想在司机刹车的那刻骤停,他飞奔进了医院,远远地就看见蜷着身子靠坐在走廊边的夏萌。她穿着米色的连衣裙,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整个人像是要和白色的背景融为一体。见他走近,她微微仰着头,笑了:“谢谢你来了。”
叶然孤零零地坐在手术室外,百度着“流产需要注意的事项”。
手机仍然不知疲倦地震动,过了一会儿,他把电池抠了出来。
那天的一小时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夏萌被送出手术室时,整个人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汗涔涔的小脸血色尽失。他搀扶着她到附近一家酒店休息,按照网上的指示买来了红糖水和白煮蛋,却始终不问及缘由。
夏萌盯着他忙碌紧张的模样,扯出一丝苦笑:“你看我多傻,辨不清人渣。到头来,是你对我最好。”
她沉沉地睡过去,叶然也累得倒在另一张床上。
在入眠的最后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的,是成隽的脸。
叶然回到寝室已是周日的上午。他疲惫地推开门,下巴还留着微青的胡渣。
杨志维被他吓了一跳,里面冲上前来:“我的老天,你终于出现了!你丫跑哪去了?!”
他径直走向床边倒下,也没回话。陈诚走到他跟前,冷睨着他:“你去哪了?”
“夏萌出了点事,我好累,别烦……”
没等他说完,陈诚便狠狠地将他扯起来,怒地一拳砸向他:
“你他妈的还是人吗!”
被猝防不及的拳头挥倒在地,叶然懵然看着他:“你疯了吧陈诚!”
“我疯了?是我他妈丢下自己女朋友不管,一声不吭地跑去找别的女人?是我明明知道她准备了惊喜却仍然手机关机玩儿失踪?是我扔下她在寝室楼下吹了一晚上风?叶然,你他妈太不是东西了!你知道成隽她为你做了什么吗……”陈诚越说越激动,对着叶然又是一拳猛挥去。杨志维慌忙劝架,好说歹说才将陈诚架出了寝室。
叶然摸了摸被打肿的下巴,愣了好一会才惊醒般地掏出手机,开机,拨打成隽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冰冷的女声拉着他的心往下坠。
☆、无解
叶然整整笔挺的西服,换上一尘不染的皮鞋。他审视镜子中的自己,练习着平静而坦然的表情。
恭喜。
他对着空气微微张了张嘴,喉结轻微地颤动着,镜子里的他表情正好,带着祝福和恰到好处的疏离。他拿起准备好的礼物,舒了口气走出门。
难得不堵车的一天,竟然一路畅通无阻,越接近目的地,叶然握着方向盘的手臂就越发僵直,最后只能停在路边歇一会儿。
正好陈诚的电话打来,他甫一接起,便听见电话那头热闹的寒暄。
“到哪了?这边可就差你了。”陈诚的声音艰难地从一片嘈杂中杀出重围。
“快了。”他随便应付几句挂了电话,仍久久踩不下油门。
…………
…………
怎么也联系不上成隽,叶然的心越来越乱。
后来,他从几个人口中得出的零星片段,才拼凑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周五,下午四点三十分。在打了十几通电话都无果的情况下,成隽显得有些慌张。
五点过一刻,叶然手机关机。
“成隽,真不好意思,你瞅瞅这都一个多钟头了,我还约了人呢,就先撤了啊。”剩下的朋友们都失去耐心了,纷纷告饶闪人。
成隽一遍一又一遍地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抱歉,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站在原地发懵。
“你们说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她带着哭腔问陈诚和杨志维。接着又开始不停地打电话,打给叶然,打给同学,打给同考场的人,就差没打110。
陈诚和杨志维也开始满学校找人,教学楼、宿舍、食堂、篮球场,叶然可能会去的地方都寻遍了。成隽急疯了般地冲向保卫科,要求调出考场区域的监控,保安当然不会照办,按学校规定必须得有领导签字的文件。要不是陈诚他们拦着,她也许真的会惊动院系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