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凶手?谁是亲人?
所有影像在她脑海里乱成一片。
方石天朝她走来,就在这时,万陀山上空响起了一道惊雷,直接照着祭台劈下。
裴净瞬间失去了意识。
不知是术法太过霸道,还是她年纪太小承受不住反噬,晕了过去,同时也丢了这段记忆的裴净,在莲云村中醒来,遇到了蒋婆婆。
后来,在莲云山上遇到莲云时,因为斩运的剧痛,她恢复了在万陀山生活的这部分记忆,那时的她,心中充满矛盾,为何同是孩子,方石天和如梦仙子竟然如此偏心?
她把这些心事通通藏在内心深处。
她慢慢成长,有了阅历有了磨练,她终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事实。
她和方如嫣之所以被父母区别对待,不过就因为她不是亲生的,这个原因罢了。
不是亲生,可以冷淡。
不是亲生,可以拿来借运。
如此罢了。
经历了许多事的她,原以为已经看开,但是重新回到万陀山的她,耳边听到熟悉的方真人的声音,才知道,有些事,终没有释怀。
久远的,在裴家生活的记忆涌回脑中。
那是真正将她当成如珠如宝的亲人,却被道貌岸然的方石天杀害了。
裴净闭着眼睛,手慢慢攥紧拳头。
她莫名离开了万陀山,去到了有正玄宗的地方,后来生死关头,她落入深渊,却又回到万陀山的祭台。
这一切,难道都是梦一场?
正玄宗,她的师门,她的同门们,她的师兄,难道皆是虚幻的梦境中人?
不,她不信,她能感觉到自己成长的脱变,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变化。
还有师兄……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
如蝶翼轻颤,眼睫毛徐徐张开。
裴净睁开眼晴,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事物,便感觉到左侧有黑影靠近,她警惕地翻坐起身,那黑影因她突然的动作,一时定在原地。
翻身、坐起、手虚握、掌中酝酿神通,这套动作完全如流水般顺畅,让方石天心思有些复杂。
他伸手挡住女儿,软着嗓音道:“阿净,你回来了,你这些年去哪了?”
裴净顺着声音看去,先是看到一道光幕,再看到光幕外的方石天和方如嫣。
身下是坚硬的石板,上刻古怪的纹路,手抚上去,感受到粗糙的质感.
居然回到了祭台上?!
没错,她如今坐的地方就是当初拿来做法的祭台,这是主祭台,在它四方位置,还有四个较低较小的辅祭台。
而原本光线不好显得有些阴森森的祭台,如今倒是敞亮,她甚至能看到远处墙壁上生动的涂画。
除此之外,那就是蒙在祭台外的像鸡蛋清一样盈盈的光膜,将整个祭台罩住。
五个祭台下方,原本灰实的地面不知为何盘着一层荧光,仿佛有生命的流质在其上流动。
而她的“父亲”方石天和“妹妹”方如嫣,正站在光膜外望着她。
方石天依然是金色宽衣,长长的腰带垂在身后,行动间随着气息飞摆,显得有几分仙风道骨。
方如嫣躲在方石天身后,一脸小心警惕地望过来,她身量不高,面色也不好,看起来像是有不足之症。
这样的方如嫣让她有些恍惚,印象中,那是一个长相甜美,无论做什么事总能得到父母称赞的女孩子,比她,实在是胜之千倍,但是这一刻看到她畏缩不前的样子。
她突然有些索味,心里那些耿耿于怀,一下子消失了。
再看方石天,也不复以往的小心谨慎,只觉得再面对这个留着短胡须面相严肃的中年人,她也能心境平和,淡然处之。
“方真人,好久不见。”
方石天脸部僵硬了一下,他还没说什么,他身后的方如嫣急急地跳出来道:“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叫父亲?!”
她淡淡一笑,“我怎么不能了?他不是我父亲,你也不是我妹妹。”
偏了偏头,继续道:“我想想,方真人是六岁那年把我从裴家带出来,我在万陀山呆了两年,不过是两年仿佛下人的对待,我想这样如何也不能让我把你们当成家人吧?”
“你说什么?!”
方石天震惊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小不讷于言、向来打骂随由的裴净,会说出这么一通话。
他伸出巍巍的食指,就差要戳到光膜上去了,“你个不孝女!你在万陀山衣食无忧,你不感恩反将仇恨,果然是个白眼狼!你如今即又回我万陀山,识相的就乖乖听话,不然有你受的!”
他气得不轻,嘴上那两缀胡须快被吹起来了,可惜他再气再急,也只能在光膜外跳腾,他自以为自己余威凛凛,殊不知裴净早看穿了他的虚张声势。
以前被带过来祭台时,虽然年纪小,但那时心中害怕,她一路小心地观察过这个地方。
这是万陀山山腹深处,要到达这个地方,先得经过长长的甬道,这里光线十分之差,到了祭台位置,更是蒙蒙一片。
此处除了四周五彩的壁画,一大四小五个祭台孤伶伶耸着,主祭台对着的上方,是一个由大渐小的开口,当太阳行经到一定位置时,光线便会照到相应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