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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淡白柳深青_布谷不咕【完结+番外】(24)

  他也许忘了二师兄的话,竟然自投罗网。

  她跪坐在软垫上,趴睡于案边,深绿色的罗裙摊开铺在地上,像庭中盛开的绿芍药,青黑色的长发搭在背后,几丝掩在面前,遮掩了睡颜。

  窗是开着的,小风微起,吹得宣纸乱飞,散落于地。

  迟怿拾起一张,白纸黑字,哭笑不得,那口堵在心头的气一下子疏散了。

  替他罚抄《六行经》?可这个字未免太丑了,东倒西歪,毫无字体架构可言,师尊又不是瞎子。

  他将地上的宣纸一张张捡起整理好,又合起了窗,脱下外衫,披在她身上,最后靠着她坐下。

  轻轻撩开发丝,露出她埋在双臂里精致小巧的脸。

  她突然醒了过来,一眼目见他,不知所措,便要往后躲。

  他扼住她的双手,说:“别动。”

  大拇指贴着她细长的眼角,捏起一根掉落的睫毛。

  他放开她的手,问:“躲什么?”

  她回答说:“没有躲。”挣扎着要起来,却发现手脚皆麻。

  说谎!

  却没拆穿她。

  迟怿拿起一支笔,刻意放缓速度,端正写了几个大字,放到她面前,说:“临一遍。”

  他的字,如他一般,撇捺之间挺拔刚劲,横竖之内端正沉着,若是平日笔墨,还要多一份随意。

  她乖乖拿起笔,正要下笔,一下被他打了手背,说:“姿势就不对,无名指抵在下面。”说着,竟凑了过来,从后面半搂住她,纠正她的握笔姿势,又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下笔。

  “手指不要握这么紧,平腕竖掌……逆锋起笔,向右……”

  她整个腕子都是悬空的,控制不住手抖,于是把笔一甩,说:“我不会。”

  才写了三个字,无章无法。

  窗都关着,她觉得十分压抑,便跑了出去,与仙鹤狎戏。

  迟怿也跟着下了楼。

  仙鹤几日不见迟怿,甚是想念,顿时扔下式微飞到迟怿身边,叼起他别在腰间的玉笛,示意他吹一曲。

  迟怿接过玉笛,飞声入耳。

  应着笛声,雄鸟嘴尖朝上,昂起头颈,仰向天空,戛然长鸣;雌鸟亦高声应和,双翅耸立,张开的翅膀和车轮一般大小,两翅中间长而弯曲的黑色飞羽铺在雪白羽毛上,像黑色的下裙。彼此对鸣,跳跃舞蹈,或伸颈扬头,或曲膝弯腰,或原地踏步,或跳跃空中。

  式微仍沉醉在优雅的鹤舞中,笛声却戛然而止。

  式微说:“师兄还有这样的好本事。”说的是他吹笛舞鹤一事。

  迟怿收起笛子,说:“我母亲是千鹤一族的公主。”这些,都是母亲教他的。

  提起母亲,他突然想起,“明天我要回青帝宫一趟,你记得好好喂养它们,”见她不说话,迟怿又说,“《六行经》,也拜托你了。”

  “你要我替你抄书?”简直匪夷所思,他不是好学生吗,他自诩的端正呢?

  他这次回青帝宫,最少二十日才能回来,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不过她要是能安心抄几天书,或许没那么多精力惹是生非了,还能练练字、静静心。

  她这个字实在要好好练练。

  “你不是已经抄了半卷吗?剩下的半卷,也拜托你了。记得照着书抄,一字不许删改,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迟怿如是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出自:

  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一剪梅》【明】唐寅

  第16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迟怿在青帝宫不敢多呆,得了父亲的指点,只调息了几日便又亟亟回了蓬莱。

  式微正要出门去喂仙鹤,却见迟怿正朝她走来。

  不是说二十天才能回来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式微假装没看到他,掩门上前,脚下踩中一颗石子,脚腕旁弯了一下,一下跌倒在地。

  迟怿就要跑过去,却见她歪坐在地,微微翘起的嘴角一看就没安好心。

  迟怿立马回定住心神,收住步子,气定神闲地站到她面前,俯视着她。

  她漆黑的眼珠移到眼角,偷偷瞄着迟怿,手上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脚踝。

  还不起来?

  于是迟怿只得伸手扶起她。

  式微拉住迟怿,单脚立着,大半个身体都压在他手臂上。

  他扶她在旁边的大石上坐下,撩起她的裙子,脱了她的鞋袜。

  雪一样洁白剔透的肌肤,入手细腻,此时却少了许多玩赏的意趣,原本玲珑精致的脚,此时却肿得像包子一样。

  他替她揉了揉,听见她倒吸冷气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自作自受。”

  不要以为他没看见她故意摔倒的样子。

  “真无情。”式微说完,冲着迟怿张开手臂,示意他背她。

  迟怿俯下身,式微便爬到了他背上。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重。

  他正汗流浃背地驮着背上大山似的式微往前走,却听见耳边她平稳绵长的呼吸声,是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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