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桓南低声开口,“她快不行了。”
贺老太吹熄灯,冷哼:“与我何干!”
桓南无力地叹了口气,道:“她是李绯烟。”
言罢,屋内的灯又亮了起来,贺老太急匆匆地打开门让桓南抱着人进去。李绯烟被桓南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然后转头对贺老太道:“我在路上喂她吃了续命丸,不然她撑不到现在。”
贺老太给李绯烟把完脉,脸色难看半天没有说话,只恶狠狠地盯着桓南。
桓南知道她什么意思,无力地摇头,“没,是李家的小公子出了问题。”
听到桓南这么说,贺老太脸色才好看些,她对着昏迷不醒的李绯烟又气又心疼,“这个傻姑娘哟。”
然后,她对桓南道:“楞在这儿作甚!还不去干活!对了,顺便把事情与我讲仔细。”
桓南跟着贺老太抓完草药,他一边熬着药,一边讲李绯烟的事情。
“这么想死,还来找我做什么!”贺老太觉得自己这小徒弟真的是没救了,“这副性子真是从头到尾都没变过。活该!”她自言自语埋怨了李绯烟好久才停下来。
“您这儿怎么这么多药?”桓南有些纳闷,贺老太这里的药正好是李绯烟需要的。
说来也巧,今日傍晚,贺老太在院子里收拾,她发现门口堆放了好些药材。这山上平时采药的人也多,她就想大概是采药人的在这儿休息过后忘了拿走,想着等会人家发现了就回来拿,可到了明月高挂也没有人来。正好,现在用上了。
贺老太懒得跟桓南说这件事情,她打了个呵欠,慢悠悠地在桓南身边坐下来,开口语气严
肃:“小子,你记住……”煎药这会儿功夫,贺老太交代了许多全是关于李绯烟的事情,交代完了她又打了个呵欠,慢悠悠去了另一间房间休息,把剩下的事情全部堆给了桓南。
四周都静了下来,只剩下瓦罐里汤药翻滚的声音。
日子转眼间就过了好几天,李绯烟的情况如同第一天到乌山时一样,没有好转也没有更差。原本淡定的贺老太有些坐不住,时不时就出趟门有时去出门采药买药有时就是单纯的想要离开,反正桓南能够照顾李绯烟,她也不担心。
李绯烟一直昏迷不醒,桓南到是清闲。他负手而立站在院子里,目光的方向是京师。溪落两天前的信到了,信上说李宁远的病在喝下药的当晚就好了,她们三个在很担心李绯烟。
桓南出神之际,外面闲逛的贺老太回来了。她的声音从桓南的身后响起,将出神的拉回现实,“那姑娘怎么样了?”
“并无大碍。”桓南知道贺老太在问谁,如实回答。转而他又想起什么,对和贺老太道:“阿汜去微草山找过你,他说杳杳有身孕了。”
听到“阿汜”,贺老太一怔,随即哈哈笑了两声:“我果然是老了,反应慢啊。”
“我若去了,绯烟怎么办。”
桓南道:“你比我更清楚她的情况。”
贺老太如今也拿李绯烟束手无策,毕竟没有人可以唤醒不愿醒来的人。
“她一直拿她的命很随便,没有想过活,自己过一日算一日。”贺老太神色有些暗淡,“有兴趣听听她的故事吗?”
桓南轻轻点了头,找了位置坐下来,准备听贺老太讲故事。
“这小丫头找到我的那时,才十岁啊”贺老太的目光停留在远方的山峦之上,好像看到了最初与李绯烟相遇的情景。
李绯烟偷偷从丞相府里跑出来日子并不好过,胆子小人又闷又是个小姑娘,也不会找人帮忙,去微草山的路上吃了不少苦。好在她身上银子多,到不至于饿肚子。
“这小丫头害怕路上的盗匪,把自己打扮成了个小乞丐。我见到她的时候,还以为她从泥浆里面滚了一圈出来的。”贺老太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狼狈的李绯烟,不禁笑了笑,“你猜她怎么说‘这样没人会打她主意’ 。”
天真又故作老成。
桓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贺老太是不收徒的,但是瞧见李绯烟那模样有些犹豫,但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的是她不小心看到了李绯烟眼眸里的绝望。这不是一个贵族大家衣食无忧的小姑娘该有的眼神,只那一眼,贺老太心疼了。
李绯烟很乖很听话也很努力,她知道贺老太是勉强收留了她,她也知道贺老太之前唯一的弟子是天赋异禀的桓汜,所以她小心翼翼地活着拼命地努力学习。
“初来的一个月里,她每天‘行尸走肉’的,我都怀疑丞相府养的幺女是不是……有问题。”贺老太的手指点了一下她自己的头。
贺老太每天与李绯烟在一处待着,花了三年的时间才让李绯烟卸下心房。她依旧话不多,但不再麻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不再是暗淡和绝望的神色。师徒俩闲下来就会聊会儿天,李绯烟有时会主动讲讲自己的事,平平淡淡的叙述她却总是一开口就红了眼眶。
贺老太后来又断断续续跟桓南讲了好几天故事。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李宁远病好了近半个月后,丞相府的人终于意识到李绯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