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麦多还好,一提起麦多,张月英就头大,这个女儿太能干,就小姨结婚她都来不了,倒是托人送了酒来,自产自销了都。问那人什么时候能回家啊,那人笑着说,李麦多同志太能干了,是咱们整个红县这二十多个公社的香饽饽,都用抢的,这过年能回去,就是好的。
张月英回忆着那人说的话,对张月萍说:“你看,她上哪弄对象去。”
“那可不一定,这人啊,情缘最难捉摸。”张月萍说完,便拉着关喜东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关喜东照例把李强一家送回红县,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张月萍的娘家,两人休几天婚假,没地方住,自然就要住在张月萍家,这下黄冬梅可高兴了,你说着女婿上门了吗,上了啊。是那种没爹没妈的苦孩子吗?绝对不是啊!这可是县委大院的娃!
这周围的人不得不竖起大拇指,佩服的五体投地,这黄老太太,能着呢!
张月英和李强慌张着回红县,一件事就是米多金多周一还要上学,马上就要期末考试,耽误不得,还有一件,李强他妈王月容捎来了信,过年说好的这次要在李强家过,这两天就来了。
一九七五年腊月二十四,红县高中也放假了,大家都拿好了成绩单,背着书包回家,要过年了。
假期第一天,米多照例起个大早跑步,一起来就看见他奶奶王月容已经起来了,便先喊了金多,然后跟着王月容进了厨房。
奶奶王月容和姥姥黄冬梅不太一样,黄冬梅对米多更多的是忽视,就像没有她这个人一样。可王月容不一样,每次看见这对双胞胎是打心眼里喜欢,再加上前些年脑子糊涂,做的那些不堪的事,还伤了一个孩子,王月容就更喜欢金多和米多了,两人看的一样重要,就算有那么一点点的重男轻女吧,也可以忽略不计。所以,米多别不像怕她姥姥那样怕王月容,相反,还很想和她亲近。
王月容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干活不惜力气,眼睛里除了活就是活,不肯歇息,尤其是李强腿脚不方便了,这次来过年,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什么事都不让张月英插手,能自己干的就自己干了,总是对张月英说:“你别弄了,一个人照顾仨孩子,还有强子,一天都没休息过,这我来了,还能让你再干,你多歇着点。”
张月英也对她这个婆婆有了改观,毕竟年岁大了,嫁到李家几十年,什么恩恩怨怨的,也都消磨殆尽了,哪里还能记一辈子,恨一辈子,那得多累啊。
张月英是个能想的开的人,也是一个心胸大的人,所以,婆婆王月容和公公李自新来了之后,相处的还算融洽。
“奶奶,你起这么早干什么?”米多站在厨房门口问。
王月容一看是米多起来了,立刻问她:“你怎么也起了,乖乖,这天还黑着呢。”
“我起来跑步。”米多说。
“跑步?”王月容没听明白。
“就是出去走走,锻炼身体。”米多解释道。
“哦。”王月容看米多一眼,就穿了一个小棉袄,连忙给她紧了紧棉袄,“什么时候跑不行,还非得起这么早。”
“我习惯了。”米多说,“一天不跑就难受。”
“你这孩子。”王月容看向米多,一摸身上的衣服,“这穿的也太少了,给,奶奶的棉背心给你穿。”
王月容干家事就喜欢在棉衣外面穿一件棉背心,护着心口胸口的,又利索,不耽误干活。这棉背心就整日穿着,此刻心疼米多穿的少,便要脱下了给她穿上。
“不不,奶奶,我一跑就出汗,不能再穿了,这就不少了。”米多连忙拒绝。
金多这一会儿也起来了,揉着眼睛看着他奶奶和米多说话。
王月容看一眼金多,也心疼:“你也起来什么步啊。”
金多纠正道:“跑步。”
“对,跑步,你说你们吧,人家孩子一放假就在家里睡懒觉,打都打不起来,这天还这么冷,你们倒好,天不亮就起来了,还是为了不打紧的事。”
“奶奶,这事儿打紧,怎么不打紧啊,你看啊,这人的身体比任何事都重要,奶奶你看看我,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米多说。
说一样那才是睁着眼说瞎话,米多就在跟前长大,变化也是一天接着一天的,显不出来什么,所以张月英和李强,甚至金多都没感觉她有什么大变化,可这王月容不一样,这次一来,看见米多吓一跳,说以前猫一样的孩子,现在怎么长的这么好了。
人身体上的变化会直接反应在他的精神面貌上,米多就是个好例子。
这跑了两年的步,风雨无阻的,米多不但长高了,人也挺拔了,以前走路溜墙角,不愿意多抬头和人说话,总是弓着背,人瘦的跟个棍子一样,现在人虽然也瘦,但是是那种健康的瘦,挺拔的瘦,每天都昂首挺胸的,也爱说话了,活脱脱的换了一个人一般。
“奶奶,你不是说我变了吗,靠的就是这个,跑步。”米多一边说着,一边做起了热身运动。
王月容无法反驳,只能做好后勤支援了,问一句:“你们早晨想吃什么?”
“我想吃蒜鸡蛋。”米多立刻说,“就奶奶你上次做的那种,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