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晚的耳后连同脖颈,几乎是她全身最薄弱的地方了,被他纤细的骨结一碰,连带着肩胛骨都是一阵酥痒。从未被人如此贴心待过,她心里不免一暖,便扎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
环着她的双臂一僵,鸣幽随即伸手将她紧紧搂住,如获至宝,仿佛一个抓不住,她就消失了一样。
他健硕的身躯将她整个包裹在怀里,贪恋似地长长地吸了口气。他身上阵阵好闻的味道充盈鼻腔,让她渐渐安下心来,最后甚至有了些睡意,就这么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梦里,她就感觉他灼热的吐息缭绕颈间,淡淡了说了一句:“别走。”
转天,外头的天微微亮了些,依旧是望不见太阳。
方未晚动了动身子,发现鸣幽依旧躺在她旁边,正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她脸一红,赶紧坐起身子往床里挪了挪。鬼爪昨天告诉她,鸣幽是不用吃饭睡觉的。那么他这是……
她小声试探道:“你一夜没睡,就在这里干躺着吗?”
“未晚。”他也跟着坐起身,柔声唤她的名字:“很久之前你总跟我说,想试试做人的滋味。你说有人告诉过你,人有心,不经意会间怦然心动。昨日你撞进怀中,好像……我也生了心。望了你一夜,那颗心也被什么填满了。”
方未晚虽长相出众,可自小结实得很,再加上各种传奇一样的好人好事,导致她在同龄男孩子们的眼里,根本就是个哪吒一般的存在。
别说有人追了,坐在后排的那些大个子男生,甚至每次看到她走过,都会小声地议论嘲讽,最后一齐爆发出大笑的声音。
因而如今鸣幽对她如此上心,她心里难免地会起波澜。
抬眼看到洗脸的水和毛巾都准备好,早饭也摆好在桌上,她清了清嗓子,一边躲着他往床脚爬,一边故作镇定道:“我去洗个漱吃个饭我们一会儿再聊。”
鸣幽瞬间被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愉快地挑着嘴角,弯腰替她把鞋子拿了起来。方未晚一怔,伸脚去够鞋子的动作就停在了空中,身不由己地让他给自己把鞋提好。
这顿饭她不敢再敷衍,虽然不很饿,却也埋头吃下了大半。
期间鸣幽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她,就好像一眼看不住她就消失了一样。她被看得不好意思,就拿起一块糕点递给他。
他也不接,俯身就咬,湿湿的唇滑过指尖,软软的触得她心里发痒。
方未晚捏着剩下那半块,有点胆怯不敢再递过去,却更不敢嫌弃得放回盘子里,只好硬着头皮一咬牙丢进自己嘴里,也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
鸣幽又往她碗里添了些菜,柔声道:“待会儿吃饱了,跟我去人间界看看?”
冥都长年黑夜,又全是鬼,难免阴气森森。怪不得人家常说,久久看不到太阳是会抑郁的。方未晚一听可以下界,立刻动了心:“可以吗?”
望着她因为高兴而变得晶亮的眸子,鸣幽面色一沉,却依旧颔首,道:“当然。”
半个时辰之后,她与鸣幽在鬼爪和刀疤的跟随下穿过闹市,来到了冥都的边缘。
冥都远离人烟,脚下只有如丝带一般的长河蜿蜒而逝。第一次来到这么高的高空中,俯瞰脚下的一切,方未晚有些兴奋却又有些害怕地望着外面的土地。
阳光不遗余力地铺洒在天地间。
只是冥都常年被一层昏暗的结界包围,见到的光也暗了太多。
鸣幽伸手在结界上划了个圆,那圆形立刻发出光芒,变成了一扇门。大门缓缓开启,高空的风立刻灌了进来,吹鼓了她的裙摆。金灿灿的阳光入眼,她瞬间觉得心情都好了起来。
未等多言,鸣幽又将她横抱起来,走到结界边缘。
“抓好。”他一纵身,双足踏上虚空,伴着丝丝缕缕的云朝着不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飞去。
身后,结界缓缓阖上,庞大的冥都瞬间隐匿了踪影。
而鬼城内部,却燃起了激烈的讨论。
刀疤挠了挠后脑勺,声音如同鸣钟:“我说,咱们王上不是疯了吧?如今天下大乱,不是应该赶紧去找鬼王凝绝回来吗?这丫头片子——他这是沉迷于美色自暴自弃了吗?”
一旁的鬼爪立刻跟着酸道:“鬼王凝绝?偌大的一个冥都,谁见过凝绝?都说她九百年前就失踪了。依我看,有没有这号人物还不一定呢。再说,我就从没见王上看谁那么专注过!还抱着,自己没长腿不会走吗?”
刀疤紧接着又道:“封印的缺口越来越大,最近恶鬼出现得愈加频繁了。僵尸为害人间,那些修道的道士不分青红皂白,天天嚷嚷着要找到冥都,屠光鬼族。再这样下去,我们不仅要讨伐恶鬼,恐怕也要跟人间界开战了。偏偏王上在这时候——”
他还没说完,鬼爪便开口打断:“没想到王上喜欢的竟是这种女子!吓死老娘了。”
两个鬼自说自话,讨论却进行得如火如荼。
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
方未晚抓着鸣幽的衣襟抬起头,望向他侧颜坚毅的曲线。淡淡的紫色光晕笼罩在他精美的衣袍,衣袖上的流云恍若随风流淌起来。
她不禁发问:“你是鬼,不会怕阳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