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云像是起了逗弄的兴趣,手中树枝在穆辰的脸颊上扫了一下:“真要说像,有一点倒是挺像的。”
穆辰心里炸开了。
哪一点?
夫妻吗?
是夫妻吗?
穆辰脑袋里又开始蹦出大女儿二儿子三女儿……
时云伸了个懒腰,冷漠无情地砸碎了他的幻想:“都是一个男的背着一个女的,女的还都是美人,这点挺像的。”
穆辰:……
他觉得这女人就是恃宠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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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比上山更加曲折一些,等到穆辰背着时云见到“回春谷”这三个大字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了山峰下边,留着山峦一圈白亮的边,天已经暗了下来,仰头几乎能看见星子。
刻着“回春谷”的巨石旁边,坐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外衣敞袍穿着,翘着二郎腿,拎着个酒坛子配着熏鸡,香味几乎要越过高山飘到十里八乡,男人嘬着牙花,狂放不羁地朝着翻山越岭的三人招了招手说:“阿云来啦,来来来,师父给你准备好了美酒烤鸡接风洗尘,坐过来吃。”
两个的确很饿的人和一个被背着吃了一路的人默默瞅着那一盘只剩下鸡头鸡脖子和鸡骨头的熏鸡。
时云扶额说道:“师父,我们赶时间去战场,那边等不起,您说过的,我的腿要恢复,最快三天就够了,我们这就开始吧。”
宋予桑眯起的眼睛掀开一线,他看了看时云,又看了看背着时云的穆辰,最后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跟在二人身后的念微,却没有回应时云的话,反而问道:“怎么只有念微跟着?折莺呢?你没有她伺候能习惯吗?”
“你这是在说我不会伺候人吗?”念微龇牙咧嘴地瞪着宋予桑。
宋予桑哈哈笑道:“哎你可不就是不会伺候人吗?你说说从小到大折莺和阿云给你收拾过多少烂摊子?”
宋予桑仰头喝掉了最后一口酒,摆摆手把几个人引到谷内一间木屋里,示意穆辰把时云放到床上,一边洗手一边说道:“三天,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在这里多留几天,陪陪我这孤孤单单的老头子,腿也能恢复得更好。”
穆辰闻言有些犹豫,他问道:“宋谷主的意思是,三天是不太够吗?是不是需要多调养几天?”
宋予桑胡子一抖,还没说话,就接到时云一个凉凉的眼风。
时云对穆辰皱了皱脸说:“你别听他忽悠人,这种程度的疏通经脉三天正好,他就是想我留在这里好给他打下手,当初剥削了我那么多年,现在我可不听他的了。”
宋予桑听着“剥削”两个字,连眉毛都在抖,他一副“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表情,随手挥了挥说:“你们俩出去,食舍里准备了豆腐炖饭,要吃多咸自己放盐,念微你还记得怎么走吧?”
没等念微回答,他就赶狗似的把俩人往门外一推道:“记得就好,滚滚滚赶紧滚,别出在这里影响我发挥。”
木门在俩人面前哐当一关。
所以……豆腐,炖饭?
还自己放盐?
穆辰有点难以想象,时云以前在回春谷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还没冒出什么别的想法,门又一下子打开了,宋予桑露出个脑袋,看他们还没动,竖着眉毛怒道:“怎么还不滚?杵在这里想偷学我回春谷医术吗?全部退出一里开外,我数三声,三声之后我要还能看见你们我就不治了,三……”
穆辰跟念微瞬间跟俩兔子似的刷的窜了出去,顿时没了影儿。
宋予桑这才叹了口气,关上门,背对着时云站了一会儿,确定门外的人没有再回来,他才垂下目光,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认真而凝重,这样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像个神医的样子。
他沉沉地问道:“真的只能呆三天?要我看就算战事紧急,前线也不缺你这么个手不能抗肩不能挑的女娃子,至少呆足十天怎么样?”
时云仰面躺在木床上,闻言只是笑了笑,说:“师父,弟子不安。”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自己因为腿脚不便而成为累赘,她甚至想直接赶往西南。
虽然一路上,穆辰也不停地在对她说,不用太着急,毕竟根据她的梦境,他的父兄之所以会出事,是被六皇子和奉天殿一起设计了,才踏入了陷阱,但如今段珩被流放了,六皇子一个人根本不成气候,这边他也再三提醒过父兄,无论如何,死守城池为上,千万不能进入西南密林主动出击,穆老将军和西南人斗了大半辈子,有的是经验,这次也一定能够凯旋。
但她就是不安。
只要奉天殿的那个人还存在着,她就没有办法安下心来,所以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西南……这样,万一真的出了事,万一,两位将军受了伤中了毒什么的。
她还能救一救。
这一次,她不想再让穆辰失去亲人。
所以,哪怕能早去一天,她都会拼尽全力。
宋予桑看了时云的表情,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了,要怪就只能怪西南的战事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但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就不怕留下病根吗?”
时云弯着眼睛笑道:“弟子,这不是相信师父吗?”
“好吧,为师我可真是荣幸之至。”宋予桑无话可说了,他从柜子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药材和银针,临到头了,又有点不忍地别开眼睛轻声说道,“你……罢了,你尽力忍吧,若是实在忍不住了,叫出来也是可以的,师父不会笑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