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叫斗胆,简直是胆大包天。
话说的是没什么问题,但这种事情合该长公主与时云自行商讨,或时云主动送去,来个半三不四的奴婢算个什么?
穆辰一听这话,也不走了,随随便便往墙上一靠,等着看好戏。
时云看了他一眼,也没赶人,只是朝门外问道:“是长公主殿下派你来我这里取账本和印鉴的?”
门外弄袖应道:“是。”
时云慢慢笑了一声:“她想要,我就要给吗?”
她记得的,这个丫鬟,是姝阳长公主身边的一条毒虫。
弄袖没想到时云这样不给面子,她是大荣唯一一位长公主的贴身婢女,在宫里狂妄惯了,从心眼里看不起这个残废的郡主,当下也不管什么主仆尊卑,一推门就闯了进去。
而门内的情景让她一时呆住了。
满屋子乱七八糟,时云只穿着中衣四平八稳地靠在床头,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眼角还带着泪痕。
而墙边,居然站着一个男人!
满京皆知,熙芸郡主时云与段家嫡子段珩是天赐姻缘,段公子对其不离不弃,但眼前这个男人,分明不是她方才在宴席上见过的那位段公子!
而这位郡主居然一点被捉奸的慌乱都没有,只凉飕飕地盯着她,勾唇笑道:“怎么,我不给,你是想抢吗?”
第3章
她要灭口?
这是弄袖的第一个念头,随即她认出来了墙边那位奸/夫。
穆家二公子,穆辰。
穆辰瞧见她的目光,弯起他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递过来一个眼神,弄袖心脏一跳,不由地想若是光看这张脸,这位穆二公子便是比之殿下,也是不遑多让的。
下一刻,她就感受到了另一道似笑非笑的视线。
来自床上那个残废的郡主。
弄袖下意识就想要摆起在宫中训斥小丫头的派头,有点紧张地说:“郡主马上就要及笄议嫁了,怎能让外男进入闺房?这要是让段公子知道了,郡主如何自处?”
时云微微挑眉,恍然笑道:“哦,原来这事儿不能被外人知道啊。”
她歪了歪头,带着点戏耍的笑意看着弄袖:“现在怎么办?你这个外人知道了,会不会告诉段珩让我难堪?那我是会不高兴的,哎呀那可怎么办呢?”
时云话音落下,念微已经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她身边,一边玩儿似的上下拨弄着她的刀,一边凶神恶煞地盯着弄袖,好像下一刻就要把她枭首。
弄袖顿时出了一脊背的冷汗,终于真的觉得害怕了,穆辰略带吃惊地看了时云一眼——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日渐端庄的家伙戏弄除他以外的人了。
居然莫名有点不爽。
时云停顿了好一会儿,直到弄袖被吓得快要哭出来了,她才慢条斯理地说:“对了,你不是说要从我这里拿什么东西吗?”
“是奴婢失言,奴婢什么都没有要拿。”弄袖连忙说,一双眼睛不安地瞟着身边锃亮的短刀。
时云笑了:“那可不行,长公主殿下要的东西,怎么能不给呢?可是我实在想不起长公主要什么了,你作为长公主的陪嫁,也不记得了吗?”
念微开始抛刀玩,好几次刀尖都差点直直插到她身上,在刺入她的脊背的瞬间被堪堪接住,弄袖脚都软了,后悔不该自己急着过来,应该过几天哄着长公主一起来,她不信这瘸子当着长公主的面还敢放肆。
“是……是……”弄袖哆哆嗦嗦绞尽脑汁,突然灵光一闪,说道,“是药材!听说郡主妙手回春,院中珍贵的草药很多,长公主派奴婢来拿些调理身体的药材。”
一阵令人心慌的沉默后,时云笑出了声:“药材啊,那早说不就完了。”
她转头说道:“念微,带她去库房里取那块苦沉木,若说调养,用它做成寝具日日睡着,那是最好的。”
那块苦沉木少说也有百斤,更不要说它表面那层气味刺鼻的油脂。
念微笑了一声,收刀,幸灾乐祸地做了个请的姿势,时云笑意加深:“我念着你一心想着长公主殿下,才忍痛割爱拿出那苦沉木,还请这位陪嫁姐姐,千万别让什么脏男人经手,自己,将它送到主院长公主面前。”
念微拎着如丧考妣的弄袖走远了,穆辰扬扬眉毛:“她肯定会去长公主面前添油加醋地告你的状。”
“我就怕她不告状。”时云微微一笑,“她告了,那戏弄起来,才好玩呢。”
穆辰心里抖了三抖,有点好笑地说:“你终于转性不装你的贤良淑德了?”
“哎,我怎么就不贤良淑德了?”时云特别轻柔地拨弄了一下手指,“帮助当家主母清除害虫,这也算是为人子女的,一点小小心意。”
说着,时云像是想起了什么,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目光缓缓落在穆辰脸上,声音放得又轻又软:“话说,穆辰,你刚才说你是干什么来的?兴师问罪?”
穆辰后退一步,离时云远了一点,才说道:“你想干嘛?想干嘛都憋着,我该回宴席上去了,不然我失踪太久肯定有人要怀疑。”
“急什么?”时云撑着下巴说:“穆辰,现在有一件既能让我丢脸,又能让段珩丢脸,而且还非常好玩的事情,你敢不敢做?”
穆辰提起了兴趣,问道:“什么事?”
时云给折莺打了个眼色,折莺会意,退出房间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