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给你做去。”燕之起身出了屋。
没一会儿的功夫房门打开,景行侧头去听,听出是有人在往屋里搬东西。
“靠墙放着就成,把砂锅放上吧。”燕之吩咐道。
“夫人让人搬进来个泥炉,在屋里炖汤呢。”吴楚风扶着景行下了地。
“冬天屋里干,在屋里炖汤正好有点潮糊气儿。”燕之过来从吴楚风手里接过了景行,吴楚风马上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
王爷和王妃是离不开的。
他们之间是放不下旁人的。
“还能陪着爷。”景行坐在软榻上心满意足地点头道:“这样挺好,一举两得。”
他自知时日无多,余下的日子,景行一时一刻也不想离开她。
“这鲫鱼还是侍卫长送来的,虽然不大,可挺新鲜。”燕之也坐在了软榻上,把景行的腿架在自己的腿上轻按着。
景行现在卧床的时候多,燕之只要得了空就要给他活动活动,就怕他得了褥疮。
“侍卫长?谁的侍卫长?”
“国师大人府里的,娶了秀秀的那个侍卫长啊。”燕之往旁边看了一眼,泥炉上的砂锅没有盖严,留了一条缝儿,正往外冒着蒸汽。
“哦。”景行漫不经心地应了,并未把对方当回事儿。
“我把鲫鱼炸过了才熬上,咱让它多熬一会儿,等熬出奶汤来再下调料。”
“咱俩老了也会是这样吧……”景行靠在软榻上,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清冷的冬夜里,两个人相偎相依着聊着家常,守着一锅热汤,闻着它的味道,听着它‘咕嘟咕嘟’发出的声响……这该是多么美的一幅画。
景行在心里想着燕之头发白了时的样子。
他忽然伸了手出去在燕之的脸上摸索着:“怎么没长肉呐?妇人有孕都会长得丰腴些……”
“等下汤好了,胭脂和爷一起吃。”
景行的手停在她的眼角,他摸到了湿意。
“胭脂?”景行忙倾身向前抱住了她:“好啦,好啦,爷不是好好的么,别哭。”
“嗯。没哭。”燕之抽了下鼻子,低声道。
“爷今天说的话你都记住了?”
燕之蹙眉坐起:“你说你梦到母妃了。”她故意说道。
“不是这个。”景行摇头:“是说你要把辛未养在身边,这孩子是我皇兄唯一的子嗣……”
“为何这么说?”燕之一直觉得这话有问题,细细思量一番后她问道:“皇帝陛下不过才三十多岁,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以后怎么会没有子嗣呢?”
“皇兄后宫女人虽然不多,可总还有些,胭脂看见哪宫娘娘养大了孩儿?”
“……”燕之平日并不会费心思去关注皇帝后宫里的那些事儿,但单是她知道的,刘皇后先后两次两次有孕孩子最终都没有存活,甚至头胎的女儿都生了,也没有养大。
昨日解贵妃也小产了。
如此一看,皇帝陛下确实子嗣单薄。
“难不成……”燕之蓦地睁大了眼,心有余悸的说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景行沉了口气,慢慢地点了头:“是我父王做的。”
燕之条件反射般地朝着门口看去。
房门紧闭,屋里也只有她夫妻二人。
燕之‘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这才踏实了些。
“我父王在陛下膳食里下了药,那药是让男人的元阳失了精气,虽仍能与女子交合,却不能让女子诞下正常的孩儿。”
“所以刘皇后和解贵妃的孩子才都没有活下来?”
景行点点头:“我皇兄以后也不会有孩儿的。”
“你父王可真狠呐!”燕之把这双臂用力揉搓了几下,这样的真相让她不寒而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狠?!”景行勾起唇角露出个阴森森的笑来:“这是他自己造的孽!活该要断子绝孙!”
“景行?”燕之看着面目狰狞地景行有些不知所措:“咱不说了,反正这都是上一辈的事儿……”
“不是上一辈的事儿。”景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使劲克制着自己暴怒的情绪。
“我父王是在为我和我母妃报仇。”
“……”燕之张了张嘴,脑子里乱的不能好好思考。
“爷生来不是身子弱,而是从胎里带的毒。”景行慢慢地抬头对着燕之说道:“是我母妃拼上了自己的性命才生下的我。”
“是毒?”燕之喃喃地说道。
“是,且无解。”景行苦笑了下。
“是皇帝陛下要让贤王一脉断绝了吗?”燕之艰难的往景行身边挪了挪,用力将他抱住:“景行,你怎么命那么苦呢……”
“不苦。”景行伸手也拥住了她:“爷现在有你。”
“是先帝在我母妃身上下的药。”景行枕在燕之的肩上喃喃地讲起了那个被他藏在心底的秘密,天马行空地讲,想到那里就说道那里:“母妃后来发觉中毒,爷也还在她的腹中,她便将逆转经脉将毒逼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