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喂!”徐白兔瞬间带几分慌乱地迅速低头检查,奈何脖子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地包成了粽子,“低头”这个简单的动作执行起来比想象中还要困难,只能退而求其次,和满脸无辜的任狐狸大眼瞪小眼了半秒,扬手打人。
任狐狸觉得刚刚被小拳拳轻捶胸口的感觉还不错,于是忍住笑意,继续无比正经,无比坦然,并以受到莫大冤枉的委屈开口:“真的很明显诶,很难不注意到,”演至动情之处,甚至高举双手以示清白,“不是故意的。”
果然——
“流氓!”徐白兔的小脸染上更深的朱红色,毫不客气地给了男生第二拳,殊不知这正中某狐下怀。女生这才想到要将碍事的围巾摘下来——可早已察觉出女生意图的任狐狸比徐白兔动作更迅速地抢先将围巾的头与尾同时攥进手里,二话不说打了一个完美的……死结。
一番角力后,任狐狸觉得刚刚双手被小兔爪紧紧握住然后努力掰开的感觉格外好,不由得寸进尺地重新露出运筹帷幄老谋深算的微笑,不再那么正经地凑近女生的耳朵:“不能看啊?”与运动会那句“或者我亲你”如出一辙的轻柔,以及,邪魅的,“我不能看,那谁能看?你原本在等的那位吗?”
然后——
在面红耳赤心跳如雷,彻底忘记不动如山镇压邪祟为何物的徐白兔倒抽一口冷气准备发作的前一秒,在死亡边缘试探得心满意足的任狐狸灵巧地转身,迈开两条修长的腿,带着胜利的笑容以每秒340.29米的速度潜逃到了美术教室的最远端。
几秒之后,终于回过神来的徐白兔觉得人生在世十六年来潜伏在体内的所有暴力因子在此刻如数苏醒,蠢蠢欲动。
安然躲在教室一隅的任狐狸悠然朝着女生露出一个比运筹帷幄老谋深算还要夸张的笑容,两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在灯光下闪着隐隐的精光。
FLAG果真不能随便立——什么“有且只有一个任清风”根本只是幻觉。如果把不同的任清风划分成三六九等,那么一定是“极偶尔不那么幼稚欠揍的”,“大多数时候比较幼稚并有些欠揍的”,以及“现在这样幼稚以及欠揍到让人想将他打到满地找牙的”。
“对付这种飘飞上天的人,就是不能遂他的意。”
徐来将曾经对好友普及过的箴言默念三遍后,决定先要引狐出洞再进行统一清算,于是优雅地深吸一口气,勉强找回了那个不动如山镇压邪祟的自己。
“任清风,”徐狐狸微微眯起双眼,笑意满盈,声音异常甜美,“你打的是死结哦。”
“嗯。”任狐狸同样微眯起双眼,乖顺地点头表示肯定。
“任清风,”徐狐狸的笑意不变,眼中闪过灵动的光芒,“但这是你自己的围巾哦。”
“嗯。”任狐狸再次乖顺地点头表示同意。
“任清风,”徐狐狸继续不动声色地引诱道,“那你要不要回来把它解开呢?”
“不要,”任狐狸这一次态度坚决地摇头,反客为主,“还记得我曾经向高人请教过的关于喝完的空塑料瓶应该由谁来扔的问题吗?”
“……”徐狐狸一秒变回谨慎的徐白兔。
“高人说,并不是谁喝完了谁扔,”任狐狸扬起嘴角,振振有词,“而是谁喝得多谁扔。”
“……所以?”徐白兔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因为某幼稚鬼刚刚的一番胡搅蛮缠外加此刻故意摆出的标准牛郎笑而居高不下,甚至开始热到有些头晕脑胀。
“由此及彼,并不是谁系的谁解,”任狐狸挑眉,理所当然,“而是戴在谁的脖子上谁解。”
“任!清!风!”
任狐狸悠哉地站在原地,悠哉地看着他的小姑娘漂亮的杏眸中燃烧着生气勃勃的火焰,大步流星向他走来,悠哉并享受地想,这种感觉,非常非常对。
在徐白兔的右拳即将捶到他胸口的前一刻,任狐狸悠哉悠哉地伸出左手,牢牢抓住女生盈盈可握的纤细手腕,并附赠和运动会那天如出一辙,甚至更加笑意盎然的单字一个:“乖。”
结果自然是胸口结结实实挨了来自女生左拳的痛击。
“好啦,”自知再继续挑逗下去眼前的小可爱恐怕会真的炸毛,男生放开对女生右手的“钳制”,温柔地揉揉女生的头顶,低声下气并且无比乖顺地拉长声音开口,“我解。”
看着微微低头专心解起围巾上的死结的任清风,徐来恍然间感到某种后知后觉的顿悟。
或许,曾经的自己能够不动如山镇压邪祟地皮回去,只是因为眼前的这条得道老狐手下留情地为自己预留了足够多的机会而已。
如果说甲乙丙丁的追求是铺一条平直的路,那任清风的追求便是织一张绵密的网。
路有方向与尽头,可以绕行,但网是一经坠入便前后左右万劫不复的陷阱。
路再笔直都能设下重重关卡或摆出层层障碍,但网永远四通八达无从遁形。
路再宽阔也留不住眷恋苍穹的飞鸟,但网在会悄无声息间黏住飞虫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