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明白,劳公子费神了。”
穆知离审视他片刻,未再多言,转身离开了,月白怔在原地。
方才七公子那眼神是……担心?
月白的心‘怦怦’跳得厉害,有什么自脑海中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他欲细想,却顿觉头痛欲裂,难以承受。
他隐约意识到遗失了某些于他而言极为重要记忆,无论他如何努力,终究只是徒劳。
昨日他向了悟大师求解,却也不得解。
“既是缘,亦是劫,不如一切随缘,终有一日拨云见日,守得云开。”
了悟大师此言颇有玄机,月白百思不得其解。
穆知离只在浮云寺修养五日,第六日一早动身回候府,月白并未选择留在浮云寺,而是跟随穆知离左右。
扶穆知离上马车时,月白察觉到穆知离不仅手上冰冷,面色也比平日里更加苍白。
果不其然,下马车时穆知离几乎无法站立,面容寡白,冷得打颤,额头上却布满密密麻麻的细汗。
穆知离旧疾复发了。
当夜,月白与一众护卫被传唤到世子跟前问话。
一众护卫只是被斥责,唯独月白被罚二十鞭,关地牢七日思过。
穆知离自噩梦中惊醒,还未将眼睛睁开,婢女便惊喜呼喊着奔了出去。
“速去向侯爷禀报,七公子醒了!”
*
穆知离醒来当日,月白便被从地牢里提出来,二十道血鞭痕及未有面具遮掩的可怖面容让周围人对他避而远之。
月白由两名护卫架着带至离苑,穆知离瞧见月白的惨状,眉头一皱。
“可是世子要你们摘了他的面具?”他冷声道。
架着月白进屋的两名护卫对视一眼,同时跪下,其中一人答道,“七公子,世子是为您着想,此人来历不明,若是居心叵测,后果不堪设想。”
穆知离心下冷笑,面上却不显。
世子宽厚谦和的表象下隐藏着一颗多疑的心,对月白的身份怕是一开始便心存怀疑。
下了狠手的二十鞭,再摘下月白的面具,不外乎是要查验月白的身份。
但穆斐此举也让穆知离更加确定十日前玉子言失踪与他有关。
可在五日前玉子言已回到锦绣山庄。
穆斐莫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想来也是,以穆斐多疑的性子,自然是少不了试探的。
月白怕还要再吃些苦头。
趴在地上的月白艰难撑着身子,抬头看穆知离,咬紧了牙做一个哑巴。
穆知离的目光只是淡淡扫过,漫不经心道,“世子此番罚得重了些,月白这伤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好不了的,你们带他下去治伤,世子那边我自会去说。”
第4章 为他
月月白受罚,穆知离只将他自地牢内提出来,其余不曾过问一句,命人去给他请了大夫后便不闻不问。
月白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只有先前那个主动与他搭讪的名唤鸿鹄的护卫得空便来瞧他
瞧见月白自行上药,鸿鹄有些于心不忍,接过他手上的药瓶,帮他上药。
后背上的一道道鞭与先前被火灼伤的伤痕新旧交替,伤口触目惊心,鸿鹄又絮絮叨叨说了一通。
“以往七公子的病两月发作一次,此次却不到一月便复发了,世子最是看重七公子,此番你受罚多半是因世子以为你是七公子的近身侍从,未能及时察觉七公子身子有恙是为失职,吃一堑长一智,往后你可要机灵些,莫要往七公子跟前凑……”
鸿鹄说得口干舌燥,却半晌未得到回应,随即绕到月白面前,这才发觉他神游天外,根本未听进去,鸿鹄叹气,朝他肩头的伤口狠狠一按。
痛感刺激使得月白回神,抬眼怒视鸿鹄。
月白早已习惯忍痛,他始终不曾开口,就连方才按压他的伤口也未听到他出声。
鸿鹄仔细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到月白脸上,那泛黑还渗脓血的狰狞伤疤着实可怖,急忙移开眼,讪笑,“原来你真是哑巴啊,我还以为你……”
其实并非鸿鹄一人怀疑月白,但似乎只要鸿鹄有兴趣来试探。
月白蹙眉,而后摇头。
“你摇头是何意?”鸿鹄来了兴致。
月白抿唇,指了指脖颈的位置,张了张嘴却未发出声音,满脸失落。
鸿鹄摸着下巴,绕着月白转了一圈,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你并非哑巴,只是嗓子坏了。”
月白未点头也未摇头,眼睛望着门口,似是在期盼什么。
鸿鹄心下疑惑,也朝门口瞧了两眼。
两人并不熟悉,很难猜到对方的心思,特别是月白这种,鸿鹄也懒得费神再去猜测。
之后鸿鹄又说了一些话,与自言自语一般,自讨没趣后,他便离开了。
待耳边清净了,月白不再是心不在焉的模样,起身去将房门关上,拿起铜镜瞧了瞧脸上的伤疤。
离开浮云寺前,七公子给了他一盒膏药,叫他涂在面部的伤口上,当时他还以为是七公子特意替他去了悟大师那里求来的治伤灵药,此时他才明白七公子的真正用意。
七公子怕是早料到会有昨日之事。
这安定侯府的水又浑又深,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多少暗潮汹涌,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其中究竟有几分真情实意……